之际,我刚褪下罗袜,窗子就被推开。白色的月光穿透灰色的云,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隔着窗子对视,李承珣开了口,声音很哑,甚至透着一些委屈:「姐姐,为什么躲我?」
我捏着锦被的手紧了紧,正要说没有,就看到这人在月色下垂着头,看起来像是什么虔诚的信徒:「我做错了什么,让姐姐不高兴了?」
「没有,是我这些日子太累了,明天就去陪你,好不好?」平衡被打破,我突然明白,有些路,我选了就没得退。
窗外的人笑了,院里树上的花开了,云里藏着的月露出来了。这该叫天地为之失色吧。
大概是之前冷了李承珣几日,他如今一下朝就来我这处,目光沉溺又黏人。
我放下手中为他做着的貂裘,抓着他的手劝慰:「承珣下朝就回去歇着,好不好?姐姐日后去你屋子等你,省你些功夫?」
李承珣听了我这话,眸光闪动的厉害,最后化为一滩水,软极:「好。」
我转身抓起貂裘递给他:「快做好了,还剩个边要收,你穿上试试?」
「姐姐给我做的?」
「自然。」
「姐姐帮我穿吧。」
我听了轻轻拍了他一下,还是同意给他穿上,为他系带子的时候,这人修长的手伸出来,紧紧地掐住我的腰肢搂着:「姐姐,弟弟爱你。」
「爱」这个字多沉重,一下子砸到我心里,砸得我眼睛泛酸。
我将额头靠在他肩膀上,不给他看到我的神情,闷着声道:「不准说这些话。」
看起来是羞的。
李承珣的笑声传进我的耳骨,酥麻不已:「姐姐可是害羞?」
我没理他,他便顺着我的青丝温柔地抚,倒也不再为难。
正好要到十五,准备带着李承珣去青云寺上个香,祈祈福。我缩在马车里捧着手炉,手肘搁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凑到铜炉里飘出的青烟前嗅,一道冰凉的触感传来。
抬头,李承珣宽大洁白的袖子就挂在我眼前,玉似的手指轻点我的前额,眉眼微微弯起,温柔宠溺:「姐姐坐好。」
我动了动嘴皮子却还是依言缩回去:「规矩真大,倒轮到你来管我了。」
面前这美人听了我的嘟囔倒只是轻轻地笑,笑声杂在烟里,平白叫人沉溺。
马车停在青云寺山脚,我看着穿进云里的长阶,心里莫名安静。李承珣跟在我身侧半步的位置,护着我拾阶而上,到了半腰我便沁出了汗珠,腰间被搭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李承珣的声音还是稳而温润:「我扶姐姐上去吧。」
我撑着他的手腕,站直身子,摇了摇头:「求菩萨,心诚则灵。」
「姐姐要求什么?」李承珣微微弯下身子,靠我极近。温热的、清冽的气息从我耳尖掠过,铺撒在我的脸侧。
「求承珣,平安顺遂,得偿所愿。」这句话我是诚心的,我要将他变坏,我又时时刻刻希望他好。太复杂了,我想问问佛祖该怎么做。
他搁在我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我整个人半揽进怀里,暧昧又风流,难得的不像他,而又那么迷人:「既如此,姐姐求佛不如求我。」
我站直身子拍了他一下:「胡闹,佛家圣地怎可放肆?」
侧头与他视线相撞,撞进了他浓郁的眸子里。那里头染满绵绵情意,温柔如蜜,他长眸弯起,说的话有些轻佻,可他这人属实瞧着好似浊世的翩翩佳公子,倒不像是什么调戏。
「这般便是放肆了?」他大约心情极好,尾音都微微扬起。
我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他的肩头:「李承珣。」
三个字一落,他收了刚刚那股勾人的做派,又变得克己复礼起来,下巴微收,薄唇微勾:「姐姐莫气,是承珣唐突,快些上去吧。」声音还带着笑意,安抚不已,说着就伸手扳正我的身子,推着我往上走了两步才松开。
到了寺庙里头,跪在佛祖面前,烧了香,又投了大把香钱。跪下要拜的时候,余光看到李承珣就站在我身后,我侧头看他,轻声道:「承珣,拜一拜吧。」
李承珣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温柔缱绻,我却莫名看出了「没用的」的意味来。也是,当年宋家满门抄斩,他们又何尝没有求过佛祖,他不会信的。
我正准备磕头的时候,便看到身旁的白影跪在蒲团上,撩开衣摆,虔诚认真:「姐姐信,我便信。」
心漾开,比这古寺里的钟声还动荡。
和李承珣绕到后山,风吹落满树桃花,他伸手拈去我发间的花,墨似的眸子漆黑一片。这里气氛正好,适合情人间的拥吻。
大约李承珣也是这么想的。他微微低头,认真地温柔地在我唇角烙下一吻,一触即分,克制又隐忍。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尾,映在灼灼桃花间的逼人美貌,一时心跳如鼓。
「胡……闹。」我耳尖翻红,声音顿住。
「佛门圣地,承珣此举虔诚,并非胡闹。」他眼睛弯着,显然是忍不住笑意,说的话却像沁了水,温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