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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办法简单而有效,放弃了独家,放弃了名利,让尽可能多的媒体参与进来,组成一张救援的网。
那些势力捂不了所有人的嘴。
当初让秋哥介绍记者的时候,阿暮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女记者。看来她选对了。
阿暮看着最后一个受害者蹒跚着走进了人群,她点燃一支烟,往楼下一抛,整个建筑被一个火圈围绕。警察们一时愣神,阿暮趁机用匕首割断了还在骂骂咧咧的罪魁祸首的喉咙,鲜血如注,而楼下惊呼一片。林Sir在怒骂,警察们拿起东西准备扑火。
阿暮不想宋人杰死得那么轻松,可她没有时间了。她按下打火机,丢在脚下,整栋楼瞬间也成了一片火海。她迅速走进了那间放着哑妹尸体的房间,这里没有浇酒精,火会来得稍慢一些。
阿暮脱下身上穿的标志性长旗袍,小心地穿在了哑妹身上。她本身几乎衣不蔽体,死亡多时使得身体已经开始僵硬,阿暮费了一点功夫。
“听说你没有名字。”阿暮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不幸少女,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会儿凌乱的头发,又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我叫暮拾,是暮色四合时,师父捡到的第十个徒弟。”
“希望你喜欢这个名字。”
阿暮从后窗翻身而下,她要一直往前跑,穿过树林,那里有一辆车在等待。
哑妹的意外出现让她的计划有了一个圆满的收尾,只是计划改变得太突然,旗袍下没有穿够厚实的衣物。
阿暮摸着身上轻薄的衣衫,觉得好冷,但应该足够支撑到上车,那辆车会将她载到海边。
一月一号,明明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她却说不出告别。刚刚站在窗口,她看见远处停了一辆熟悉的车。王九知道她今天要办大事,他果然不放心来看着。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条船今天就要远行。
她忽然停下了奔跑,抬头看着天空,云层被落日浸染成红色,像极了她背后那片火海。她来到香港与他重逢那天,也是这样的夕阳。他们好像来不及说告别,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会天各一方,但这远不是故事的结局。等命运让他们再次重逢,只需说一句好久不见。这一次,没有人被留在昨天。
爱别离
这里的冬季也潮湿,寒凉周而复始,他眼里没有白茫一片,心里却有一场久别经年的落雪。
王九知道阿暮今天要拿掉天义盟,可她刚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如果这一次没有成功,那她应该会多留一些日子。
他把车停得很远,看到了大量的警车,无数的闪光灯,还有浩浩荡荡的人群。他好像一下子懂了她在做什么。把事情闹到最大,让那些蛰伏在黑暗里的利益纠葛无处遁形,让政府不得不出面控制,让他们的罪恶昭然于公众眼中。
到时候天义盟剩下的人也会被警察清算,而他们留下的蛋糕高悬于烈日之下,无人敢动,只能等待逐渐融化。她真的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在拯救更多的人。
可是那样她就没有退路了。□□和警察本来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如今被一举打破,□□其他帮派都不会放过她。连带着龙城帮、架势堂,甚至王九,都无法在道上立足。
她那么聪明,把死局搅和成势均力敌,一刀两断之后是一场盛大的落幕。
那一刻王九才意识到,原来今天就是离别了。可她站得那么远,周围还有熊熊大火,他走不过去给她一个拥抱。
王九将汽车引擎发动,手握在换挡杆上,似乎要将其捏碎,但仍是无法下定决心开动。他开始点燃一根又一根的烟,影影绰绰中,清凉的气息钻满了鼻腔和肺。
他知道回内地的船都集中在哪个码头,现在开过去,应该来得及再见一面。可是又该说什么呢?他不肯走,她亦不能留。阿暮是一段终章,无声息地远离了他的故事。可是人生哪能没有结局呢,他只好自己执笔来续写。一字一句,都接向她。
王九掸落指间的灰,那烟雾升起一点就飘散开来,像极了他无法凝聚的思绪。他嗅到尼古丁的苦,于是唇角扬起一个颤抖的弧度,今天的烟草味太过刺鼻,还是别呛着她了。
王九终于发动了车,不过是向着果栏的方向,他们告别于同一场暮色。
回去的时候,果栏的一切一如往常,他们还不知道此时在新界发生着多大的一场变故。王九忽然想到,暴力堂虽然也牺牲了两个场子,但够不够压住□□之人的口舌?不过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了,也许他们会长期存在于□□之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中,那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九哥,你买的东西被人送来了,放你房间了。”A仔此时还在牌桌上笑嘻嘻地剥着花生,虽然前两天丢了场子,但大老板意外地没有发火,作为不知道内情的马仔们,只觉得自己走了大运。
“嗯……”王九心不在焉地继续往里走,他的步伐很轻,像失去了一半的灵魂。
他走了几步终于回过一点神来:“你刚说什么?”
“九哥,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A仔注意到王九的不对,放下了花生,从牌桌上转过身来。
“九哥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蛙仔蹙眉提醒着A仔,他显然也察觉到王九的情绪不太对劲。
“噢。就是九哥你前几天在绣庄打的棉被呀,店家说他们生意太好,订单积压得有点多,当时就留了地址说这几天送上门的。”A仔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些微的不解,毕竟打棉被这件事情实在不像王九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