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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支箭贴着脑袋穿过,他听到了呼啸而过的风声。
那床棉被方方正正地放在自己的床铺上,浅蓝色的底,上面简单的有一些白色的条纹,或粗或细。他伸出手轻轻按了上去,柔软得像云朵一般。
果栏外的这条路上就有绣庄,他曾无数次路过,犹记得里面的被子都是大红大绿的绸缎被。阿暮大抵也是挑了很久,才在那堆俗气的老花中挑出一款最为素净的被套。
听光头师兄说,以前的日子,似乎是他照顾她更多,可是失忆以后却完全变了个样子。三年的等待,她成长了很多很多。王九想,接下来的日子,该轮到自己成长了。他应该会有足够的时间,学会好好爱一个人。
那晚他没有失眠,只是梦里从最初一览无余的白,渐渐染成一片琥珀色。后来的很多个夜晚,他都不再需要闹钟,只要遇见那双眼,就知道到了梦醒时分。
一早起来就听见屋外闹哄哄的,王九不必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换好了衣服,给窗台那盆绿樱浇了水,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小弟们一拥而上,每个人都着急说话,听起来像是一大群鸭子一般聒噪,而且一句有效信息都听不到。
“都给老子闭嘴!”王九一声怒吼,围在他周边一圈的小弟们迅速闭上嘴且后退了少说一米远。他看向站得最近的A仔和蛙仔:“蛙仔,你说。”A仔此刻急得满头大汗,王九怕他又半天说不到重点。
“九哥,昨晚天义盟那边出了好大的事。”蛙仔眉头皱得能挤死苍蝇,他此刻又是着急又是担心。
“我知道,你往下说。”王九想他何止知道,他甚至就在现场。
“呃……那个,他们都说阿嫂是警察的卧底。”蛙仔显然没想到王九应下得这么快,惊讶了一番,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同时所有小弟都敛声屏息,谨慎地观察着王九的反应。
“嗯,我也知道,还有么?”如果阿暮还在,王九一定会当面夸她,这出戏真的很有意思,可惜他没有机会参与。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A仔更是双眼瞪得像青蛙,王九觉得他才应该叫蛙仔。
“还有……还有……”蛙仔两手紧张地抓着衣角,有点说不出口,他拘谨地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赶紧移开了目光。
只有A仔用手肘捅了捅他,低着头声音细微如蚊:“你就直说吧。”
蛙仔叹了口气,赧然地看着王九:“他们说,阿嫂,啊不是,阿暮故意用美人计骗你,换取帮派的机密。”说着这句他忽然提高了声量,赶紧接上,“当然!不止是我们帮派。龙城帮和架势堂都中了套,被她耍得团团转,损失惨重呢。”
王九不禁失笑,此刻落在小弟们眼里,却是癫狂的前兆。各个都退缩得更远。
“都是有头有脸的帮派,被她一个人戏弄成这样,不觉得你们阿嫂很厉害么?”他微微侧头,轻一挑眉,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啊?”几个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才纷纷点头,“是啊是啊,阿嫂真厉害。”
王九没有理会他们,笑着向大厅走去,这个时候大老板一定有一堆讥讽的话等着对他说。身后则传来小弟们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虽听不清,但大约是怀疑他受刺激过度。
“起这么早啊?我生怕你躲在被子里哭呢。”大老板正在边看漫画书边吃早点,见到王九来了笑嘻嘻地抬头,眼里闪着精明的亮光,“多买了一些,你也吃点啊?”
王九没有跟他客气,坐下来就抓了一块马拉糕往嘴里塞,大不了被踹一脚,他正好想试试自己还会不会疼。
大老板见他这副死样冷哼一声,却难得的没有计较。
“你知不知道外界都在传你什么?”
“说我中了美人计。”
“废柴,我看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大老板白了他一眼,用力翻了一页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进去了,“我会安排人传得更开一些,让大家都觉得你是受害者,才不会连累帮派。”
王九觉得阿暮的剧情不够完整,最好有一个卧底警花深入魔窟,却假戏真做情难自抑的故事转折,这样才更有戏剧性。不过以大老板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到这些的,没关系,王九也可以派人去传一些别的版本。
“谢谢大佬!”王九觉得马拉糕有点噎,伸手拿朱古力奶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偏了方向拿过一杯冻柠茶,咕噜一声喝了整杯。
“扑街!冻柠茶是我买给自己的!”大老板果不其然踹了自己一脚,挺疼的。王九觉得很开心,自己终于记住疼了。
“你在笑什么?”大老板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会真的受刺激傻了吧?算了算了,今天放你一天假,赶紧给我调整回来。明天开始好好干活,不然我砍死你得了。”
王九笑着说了声好就离开了,他今天确实有不少事情要做。背后的大老板还在嘀咕:“要不要去问龙卷风要点精神损失费啊?”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公寓楼的门口,见到王九以后胆怯地上前询问:“请问是王先生么?您之前在我外婆那订的二十盆三角梅我给送过来了。”男人指了指背后的三轮运输车,额头上全是汗,“您是要送到几楼?”
王九看着那一车的花,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送花的男人很是局促,不敢催他,更不敢擅作主张。
“把花放在大堂就可以,我自己搬。”王九把手伸进右边裤兜里,掏出来所有的硬币,也有个几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