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巍峨的宫中,琉璃瓦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信诚公主和驸马独孤明以及小郡主独孤敏被两名宫女引导着,缓步走进这庄严而又压抑的空间。
夫妻二人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当杨府护卫赶来,虢国夫人被扶上车后,没有回府,却转而向兴庆宫驶去之时,便知此事不能善罢。
刘一手拉住独孤敏,问清事情原委,当即便让她请了几名目睹全程的百姓写下了具名陈情书,而后将信城公主夫妇扶上马车,也赶往兴庆宫。
“娘亲,不怕,是她先动的手。我又没伤到她,就划破了衣服,那剑上连血丝都没有。”幸好,在刘一手的提醒下,她第一时间保留了证物,只是未得圣诏,刀剑不能入宫,现都存放在宫门口,包括那匹被抽伤眼睛的马,也让人在宫门口看着。
信诚公主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慌和愤怒。
驸马则是一脸的焦急和担忧,他握着信诚公主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公主别担心,敏儿说的对,按律,就算是双方互殴,也要看是谁先动的手。”
信诚公主心中微沉,她想起了几年前的“三庶子之乱”,三位兄长及各自府中数百人,说没就没了,圣上判人是非生死,又岂是看证据的?还不是凭其心意。
心中纵使再忐忑,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圣上,信成公主和驸马独孤明,以及郡主独孤敏,殿外求见。”虽然都已看到,但高力士还是如往常般守着规矩,履行着仪式。
“宣他们进来。”玄宗声音无波,贵妃却面若寒潭。
“说说吧,亲戚之间,怎么还动了刀剑?”玄宗看向自己的幼女,记忆中是个温煦守礼的好孩子,但是,她家那个女儿,独孤敏,的确是个胡闹的个性。
玄宗还记得,有一次打马球时,独孤敏击出的球差点命中自己的下巴,那一次,女儿也像现在一样,惨白的脸,通红的眼,跪在自己面前。
信诚公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抬起头,直视着玄宗的眼睛:“父皇,今日是虢国夫人无理取闹在先,敏儿只是为了保护女儿,情急之下才不得不予反抗。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做出当街行凶之事?实在是逼的紧了!”
看着女儿凌乱的鬓发,驸马那被鞭打扯坏的衣袍,玄宗便知女儿此言不虚。至于虢国夫人,看那眉眼便知也是个狠厉角色,再想起刚才太医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个大概。
只是,圣上将目光扫了一眼身旁的贵妃,玉环眼中闪烁着笑意,柔和地看着自己,虽是一句话都没说,却又将无形的压力给了过来。
玄宗的眉头微拧,他注视着信诚公主:“你们今日去哪儿了?”
信诚公主微愣,还在疑惑玄宗此话何意,独孤敏则代为回道:“回皇爷爷的话,今日重九,敏儿驾车侍奉爹娘往乐游原登高,祈愿安康。”
此语一出,贵妃唇边笑意微展,眼神中却露出一丝不忍,仿佛已经看到对方败局已现。
果然,圣上再开口时,已变了颜色:“重九登高,为长辈祈福,是孝道,可你小小年纪,当街滋事,剑刺长辈,就是罔顾伦常!更是明知故犯,藐视圣恩!”
此语一出,信城公主与驸马立即伏地叩首:“儿臣不敢!”
唯独孤敏像是没听懂,怔怔地看着圣上:“皇爷爷,孝顺长辈是没错,可她,是谁家的长辈?就仗着家里出了个娘娘,强占他人宅院,强扒了韦家的房子,害得人家上百口子游离失所,还在街上与我家争道,也是她先拿鞭子抽了我家的马,还将鞭子抽在我爹娘身上,我为人子女,为大唐子民,遇到这种恶妇,都不能还手吗?”
驸马也紧随其后,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玄宗,声音洪亮地说道:“圣上,臣愿以性命担保,敏儿决不会做出违背礼法伦常之事。今日事发,确是虢国夫人故意挑衅,嫁祸于敏儿,敏儿并未剑刺,只是,只是举剑恫吓,那柄剑上并无血色,现暂存于宫门处,此外,还有目睹全程的街头百姓具名陈情书,现人证、物证皆在,还请圣上明察!”
大殿内一片寂静。
玄宗很是不悦,独孤明真是愚蠢,现下又非大理寺断案,还摆什么证据。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信诚公主和独孤敏以小辈自居,向贵妃低了头认了错,自己顺水推舟,此事便可化小。现在还要顶着来,真是愚蠢,如此自讨苦吃,便成全你们。
“驸马独孤明,教女无方,纵女行凶,剑刺尊长,免其银青光禄大夫一职……信成,有失公主仪范,收回开元二十五年至天宝四年所有御赐之物,独孤敏,撤郡主封诰,归家自省,无诏不得进宫。”
玄宗语罢,信诚公主和驸马都懵了,甚至忘了叩头谢恩。
独孤敏却火了:“圣上判的不公,独孤敏不服,天下人也不服。”
玄宗心中之火瞬间被点起,盯向独孤敏:“你,能代表天下人?”
独孤敏直视玄宗毫不退缩:“天下人,在是非黑白上,所见一致。”
玄宗气极,将手中握着的玉笛直接摔了出去:“免独孤明秘书大监一职,入狱!独孤敏,入掖庭,再敢多说一句,直接赐死!”
信诚公主与驸马紧拉着独孤敏,驸马甚至伸手捂住了独孤敏的嘴,独孤敏又怒又惊,急出两行清泪。
信诚公主却是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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