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看看那人,“望儿直说,那地方怎地了。”
“有百余名铁甲兵,这街市里面打将起来,怕不是他们对手,孩儿觉得还是再带些人进去。”
“哪处的铁甲兵?”
“安庆奇兵营。”
“驴球子的安庆兵跟这儿来,追咱老子一千里地。”张献忠脑袋转向那书生,“卢相公,那熊总理可管得住安庆兵。”
卢鼎是此次招安的联络人,从去年就开始在两头往来走动,他想想之后道,“小人觉得管得住,那庞雨也是好商量的,他还想跟老爷做买卖,特意在路口候着。”
“年前一路追打文秀的,便是这安庆兵。”
“熊大人一下令,那庞雨也退兵了,所以管得住。”
张献忠盯着卢鼎,“你可是收了他银子了。”
卢鼎大惊道,“小人岂敢,小人只见过他一面,是熊大人属下的郭先生带去的,这庞雨说兵马往来怕起了误会,非得先说清不可,这才定下路口的官兵和西营人数相若。”
“没收便没收,说那许多作甚。”张献忠一夹马腹,向着沔阳港走去。
张献忠打马而出,后面的人马赶紧追赶,官道上蹄声如雷,张献忠在飞驰的马背上安坐如常,眼神不停打量市镇附近的情况,这样的突然疾驰,往往能试探对方的部署。
直到接近市镇时,张献忠也没有减速,马匹继续疾驰。市镇的路口上有一堆人,官兵和西营都是红衣,远远看去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方的,随着距离接近,张献忠已经能看清路口人等的队列,路中间站了一名武官。
张献忠马速不减,直朝那武官冲去,对方面目逐渐清晰,竟然十分年轻,与身边其他军官不同,脸上连一道伤疤都没有。
两人都已能看清对方面目,张献忠估算着距离,准备让坐骑停在那武官身前半步,好好给这军官一个下马威,正这般打算,那军官竟然提前让到了路边去,一点没有要冒险比拼气势的意思。
张献忠扑个空,只得缓缓勒住马匹,路口西营兵将立刻跪下高喊,“见过老长家。”
张献忠没有理会,一直看着庞雨那边,两人互相打量直到张献忠来到路口,随着马匹完全停下,两人脸上同时堆起笑脸。
庞雨眼中的张献忠与他想的大致相当,身材高大威猛,蜡黄色的脸上有数道伤痕,眼神看人时十分专注,当下主动拱手道,“安庆奇兵营副将庞雨,见过张将军。”
张献忠跳下马来大声道,“原来是庞将军,久仰久仰,咱老子张献忠,表字敬轩。说起来咱俩也见过几次面了,不过没这般近,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一家的兵马,还要互相多关照。”
跟随来的西营马兵听到是庞雨,也纷纷探头打量。
庞雨没想到张献忠这么个流寇还有表字,微微愣了一下道,“张将军客气,关照不敢当,在下是后辈,以后要多向将军请教才是。将军远来辛苦,要不要暂歇片刻。”
“就歇片刻。”张献忠眼神往旁看了一眼,随即走到一门铜炮前,“驴球子的宿松就是这个炮,今日弄到这处,是不是吓唬老张来的。”
庞雨哎一声道,“平日便这般操练,到哪里都带着,非是今日才如此。”
张献忠用手使劲拍了拍炮身,“庞将军能不能送我两门,日后遇到闯将、老回回这些人,好让他尝尝味道。”
庞雨哈哈笑道,“张将军是边军出身的,知道造册的兵器动不得。张将军想要,在下想办法便是,只要价格公道便可。”
张献忠并不回应自己的出身,一脸惊讶的道,“这也要买卖?”
“在下这人就这个好处,只要价格公道,什么生意都做。”
张献忠嘿嘿一笑,“这炮打得咱老子把金银财宝都丢了,只要是庞将军捡拾了去,老张服气。”
“那都是张将军大方,下官其他也不图啥,就是想多赚金银。”
“老张丢了不少,眼下金银也多,就不知道到底公不公道。”
庞雨赶紧道,“一定公道。”
张献忠绕过铜炮,在墙边探出头去看向市镇内的街道,“听说码头还有庞将军的铁甲兵,咱老子最怕铁甲兵,会不会我老张一到码头,就被他们斩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