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表砸八成来示威的,你要拿出你小提琴家的气质来!”秦羽又给他找了枚金色蔷薇花胸针做搭配。
兰溪被折腾到中午才出门,秦羽开车送他去约定好的美术馆。
他一直纳闷周倾雨把见面地点定在美术馆而不是咖啡馆,看到画展的海报介绍时才发现,这是周倾雨的个人画展。
可能艺术家多少有点自恋倾向,兰溪想,以后他要约人谈事情,是不是可以给人家一张小提琴独奏的演出票?
秦羽没有跟进来,一来周倾雨约的是兰溪一个人,二来照秦羽的话说,“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碎的花瓶,离得越远越好。”
手机屏幕暗下来,倒映出一张丧气的脸。
王明说的不错,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身体是最容易拿来置换的资源。
自从还清债务后,他很少去交际了。
他不喜欢别人用看商品的眼神对他品头论足。
许是因为今晚见到了故人,江兰溪一直睡不好,梦中又回到他们最开始的相识。
那一年夏天蝉鸣聒噪,江兰溪约了朋友去体育馆打球,途径建筑工地,看见了跟人讨薪的陈何良。
之所以知道陈何良这个人,是拜校园论坛所赐。
入学军训时,学生们在论坛上发起校花校草的投票。
校草评比上,江兰溪以一票之差败北,输给了陈何良,失败的原因论坛里写得很清楚——江兰溪长得太花瓶,做个校花差不多。
校草嘛,必须得有男人味。
十八岁的大学生比什么男人味?
江兰溪嗤之以鼻,实则暗暗不爽。
他堂堂江家小少爷,京剧名旦傅青蓉的儿子,自小养在金窝窝里,又遗传了母亲的美貌,要长相有气质,要气质有长相,怎么会输给一个穷小子?
不管怎么样,从此记住了陈何良的名字。
看到讨厌的人吃瘪,江兰溪兴冲冲躲在树下阴凉里看热闹。
男生高高大大,太阳底下的影子拉的老长。
他穿一黑色老头背心,大裤衩,塑胶鞋,露在外面的肌肉鼓鼓的,压抑着爆发性的力量。皮肤因为暴晒呈现出古铜色,汗水顺着人鱼线没入裤腰。
江兰溪嫌弃地撇撇嘴。
不就是大包鼓了些,有什么了不起。
“去去去,开发商都跑路了,哪有钱给你发工资?哪来的回哪去!”
男生笔直的脊背微微弯下去,“我等着这笔钱交学费,各位大哥能不能帮我去问问老板。”
“老板?老子能找得到老板先给他一板砖!你才被欠几千块,老子都被欠几万了,又找谁说理去!滚滚滚!别找老子晦气!”
其中一个年江大一点的语气和善些:“工程全都烂尾了,我们签了合同的正式工都发不出工资,更别提你连合同都没有,小伙子,早点回去吧。”
那些人走后,陈何良站在原地,顶着大太阳,久久没有动弹。不知过了多久,江兰溪看见陈何良蹲下身子,头埋进膝盖。
欠了几千块,还当什么巨款。
原来是个穷鬼。
几千块不过是他随手买的乐高,一双鞋,或是一天的花销,却能让陈何良为此弯腰。
那一刻,动作快于脑子,江兰溪将手中的篮球向陈何良的方向抛去。
“喂,小爷缺一个跟班,你要不要来?一个月六千嗯八千够不够?”
单凭这样一张脸,还有这强健的身形,如果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想想都有面儿。
篮球触地,“砰”地一声,在陈何良面前回弹,差点砸到陈何良的额头。
陈何良站起身,看清身旁的人后,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走了。
江兰溪差点当场心梗。他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却被人冷眼相待。
虽然好心里参杂了虚荣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