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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日里清冷深邃的眼眸如今像寒霜一样凛冽,手中的剑也是毫不留情,“你不必告诉我你只是奉旨办事,这一套糊弄旁人可以,糊弄本宫就不必了。”周身全是冷然淡漠的气息,很熟悉,又很陌生。
眼见着锋利的剑抵着她瓷白如玉的脖颈,她只要稍稍退开就能躲掉,自己也不会再追,可是没有,司徒云昭就站在那里,不进也不退。
司徒云昭桃花眼中泛起一点涟漪的水光,望着她,像一潭幽深不见底的湖水,甚至在颊边弯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不急不躁,吐字温和,“许久不见了,三公主想与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皇宫里,前朝内宫现在一片混乱,端王已故,端王党羽、妻妾族人的母家,动辄牵扯近百人,多少官员被撤换,几乎动摇了稳定的国本,司徒文泰卧病,每日拉着自己说一些糊涂话。众皇子公主只会侍奉在内宫,无人能担当起朝廷中事,偏偏方才,又听说几位皇叔皇伯被下了大狱,就像是变了天一样——这一切几乎压垮了她。理智拉扯着她来寻找、怪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偏偏对方又是这样温和平淡、不躲不闪的态度,她理智的弦几乎就要崩断了,她的爱意又开始令她想要退缩。
司徒清潇心中艰涩、委屈迸发,越发紧咬着银牙,害怕泄露一丝的情绪,维持着冰冷的态度。
司徒云昭看着如今的她,依旧还是那么动人。面若含冰,眸若星河,目光冷冽,眉如远山,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冷若冰霜的平静,一点一毫,都细细描摹在心里,留着夜深人静时,慢慢抚摸。
司徒云昭想到了她们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但又没想到,没有别来无恙,只有刀剑相向,剑拔弩张。
“我向来要做的,就是自盘古开天地都不曾有过的事情,如果三公主有意见,尽管,杀了本王。”司徒云昭面不改色,眼神坚毅,甚至捏住剑尖,抵住自己的喉咙正中间。
倘若有分毫控制不得当,那剑就会刺破那瓷白如玉的肌肤,司徒清潇握着剑的手心都在发凉,剑柄冰冷刺骨,却还用力握住那沉重的剑。
司徒云昭彼时还尚未完全成熟,咄咄逼人的阴狠劲儿却已有个七成,“怎么?三公主不敢了?那不如本王来帮帮三公主。”她捏住剑尖,手上使了力,司徒清潇慌了神,慌忙抽开剑,离开她的喉咙,可还是在她指尖上滑过,留下一道血痕。
司徒清潇反应过来抽去剑的速度很快,可是剑太过锋利,还是伤到了司徒云昭。她葱白的玉指流出了点点鲜血,滴在了书案的明黄奏折上,一滴两滴,晕染开来。
司徒清潇将眼睛从那处伤口上撇开,将剑收进剑鞘,“司徒云昭,我给你三日时间,放了六位亲王。”朝廷中皇帝病倒,一位亲王连同家人被处斩,先后又有六七位亲王被捕,可想而知旁人悠悠众口会如何议论,皇室颜面何存,人心惶惶,这是动摇国本根基的事情。
司徒云昭面无表情,毫不在意,从怀中扯出一只手绢,摁住了伤口,纯白的手帕上也洇出了血迹,鲜红刺目。一边道:“恕难从命。三公主,六位亲王与端王相勾连,此事已经交给刑部彻查,什么罪行都由刑部审讯,他们若无罪,自然不会有人冤枉了他们。”
于理的确如此,但是于情,朝中臣子家人若被捕入狱,臣子求求情,君王尚且能念及往日恩情,有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的可能,何况是皇室近亲。但显然司徒云昭是铁了心不松口,来一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让天下人眼睁眼瞧着,这皇室宗亲犯法,与寻常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更甚,等于将皇室的面子放在脚下踩踏,不在意朝堂乱象横生。
司徒清潇静静地望着她许久,司徒云昭觉得这眼神混合着悲凉,伤痛,半晌,司徒清潇终于开口,声音轻飘飘的,“你倒是变了不少。”失望,又很冷漠。
“上一次见面,还是父王在的时候,连父王t的丧葬礼上,三公主都没有出现,的确许久了。时过境迁,人心易变。”司徒云昭轻轻叹息,又意有所指。
司徒清潇的心狠狠地撕痛着,她转过身去,紧紧地咬住下唇,“你若太恨,就且恨我、恨我父皇吧。如今父皇已经病倒,时日无多了。旁人是无辜的,你看那跪在门口的王妃、郡主,受到牵连的朝臣,他们家中都有白发苍苍的父母、祖辈在担忧啊。”
司徒云昭坐下来,压了压眉眼,看着桌面上明黄色的奏折,漫不经心道:“这些话,大抵不会对我有何触动。三公主,我可以放了他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什么?”
她翘起嘴角,看着司徒清潇的背影,露出一个看似由衷的笑容,“陛下的随身令牌。”
她不急不慌地补充,“你也知道,现下皇帝病倒了,朝中无人主持大局,一团乱象,赵王年长,蠢蠢欲动。如今我虽为太尉,手中却无兵,两块虎符也都在边疆的将军手中,手中唯一有些兵卫的只有赵王。你将陛下的随身令牌交给我,六位亲王放出来之后,我才好主持大局,安抚朝堂。否则,太子年幼,赵王鲁莽,赵王一旦得势,局面可就并非如此了。”
“当然,我不是在与公主商议,公主不答应,我也有一万个方法拿到令牌,只是,想卖个面子给三公主。毕竟,日后太子能否即位,你我还是要合作。”
司徒清潇越听心越凉,“你是铁了心,要争权夺利,改朝换代。”
司徒云昭望向窗外,“人一旦从心里最深处渴望权力,需要权力,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就戒不掉了。”她尝过了低到尘埃的滋味,所以害怕,所以需要、渴望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