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治瞥了一眼端阳,“那红眼老魔,也就无相鬼火厉害罢了,现在魔医和我们共襄除魔,我辈就应该舍身忘死,何故长吁短叹?”
端阳扫视着华赣和朱珪,“就怕人心不齐。”
华赣低着头,见一盘棋已无赢面,不禁捏碎双指间的白子,“既然赣某坐到了这里,自是下定了决心。”
禹治面露笑容,“所以说,旱魃的死期不远了。”
“其实……”华赣不知想说什么,此时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禹治问道。
“其实通灵者的确可以和玄器之内的魂灵交流,此事乃魔医亲口所说。”华赣的语气很奇怪,连他自己都感到很生硬。
禹治自然不怎么舒服,便“哼”地一声扭过头去。
几人沉默一会儿,端阳低语道,“日前碰上扶蝗,他也提到了此事……”
“一派胡言,别说了。”禹治怒目打断,“当年的事已经佐证过了!那右城辅的新徒岑绍,也是一个通灵者,之前古城主和右城辅都已查证,那岑绍根本无法与魂灵沟通,所以苗绮罗之言断不可信!”
“不信魔医,左城辅何必瞒着古城主来此?”华赣质问一声,但见禹治意欲反驳,便伸手打断,“赣某坐在这里,乃遵循魔医的吩咐。”
这位九州帝师,屡屡提及成祖之死,意欲何为?只怕是问罪来的!
禹治还记得,成祖被弑的那日,龙昊差点没能走出皇宫,甚至后来还有很多大羲国的忠臣良将堵住了玄机城的各个城门。愤者无不要求龙昊以死谢罪。古城主不忍以武力劝退,便在城楼上削发告慰。虽说后来平息住了众愤,却有不少人在玄机城的城墙上,留下了一行行以鲜血谱写的悼词。
当中有一首名为“亡国引”的悼亡词最为悲切:一是辱骂玄机城,二是悼念成祖。亦不知何人所写,总之体裁与辞藻堪称绝唱,为警喻道侍自重,纠察过失,古城主命人抄录下来,篆刻在玄机城的南门之上。
不过,存焉几载,就被禹治亲手抹掉了。
一提成祖,禹治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他也知道华氏一门忠于成祖,现在华赣屡屡提及成祖,明显是在声讨自己。
遂叹道,“关于成祖的事,是非对错,以后自有公论,何故一提再提?”
前事过去了太久,那些为此秉持热血的人多已故去,华赣也明白继续争论下去毫无意义,不免唉声一叹,“请恕赣某情不能自已。”
接着又道,“这几年,赣某的身体每况愈下,估计很快就要去见我的义兄华浀了。赣某能力有限,过远的事情可以放下,现所求亦不过一件。左城辅也应该明白,赣某只想杀了华汕,为义兄华浀报仇。要不是魔医答应了这件事,赣某不会坐在这里。”
禹治愣了半天,才说道,“对付旱魃,关键在于魔医的浇焰灵霖气,本尊要是完全不信她,又怎敢在猎奇大会之前动手?总之,你放心,只要杀了旱魃,玄机城绝对不会插手你和华汕之间的恩怨。”
“这件事,就算左城辅插手,赣某也不会罢手。”华赣的语气异常坚定,像在予以警告,“你和华汕他们是何关系,赣某心中有数。那年要不是左城辅应援及时,华汕他们早已死了。”
“今非昔比。”禹治攥了攥拳头,“不瞒你说,华汕他们已和旱魃私下见过面,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本尊心里也有数。”
“有数便好,我和华先生盼着华汕他们也能来翼州凑份热闹。”朱珪另有所指地说完,又笑道,“不过左城辅还是先说一下,待此次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和华先生能得多少魔婴丹?”
面对这个问题,禹治没有立即表明态度。
华赣有点惊讶地看向朱珪,却没有说话。
迎向目光,朱珪捋着胡子说道,“华先生,你也别觉得奇怪,现在我这个老头子都已位至全真了,哪还在意什么魔婴丹?只不过,总要为后辈们着想着想。”
无需多做解释,华赣便看向禹治,“那左城辅怎么说?”
禹治沉吟少时,笑道,“魔医只想救出长公主,尚未提及魂瑰一事,所以未来所得的魂瑰,就由我们平分如何?”
平分?左城辅如此大方,实属罕见,朱珪不由得笑道,“我和华先生可不当刽子手,倘华汕等人不来,那我们的目标只会是旱魃。”
华赣跟着说道,“不错,珪真人所言,正是赣某想说的。”
“当然,此事无需二位操心。”禹治看向一旁的端阳,“至于魂瑰的事,就仰仗端师侄你了。”
端阳看着棋盘若有所思,似乎完全没有听见禹治的话。
“师侄,你在想什么?可有哪里不妥?”禹治像在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端阳缓过神,脸上一悲,“神郅境内,将近千万百姓,一旦大战爆发,或许整个天地都将沦为废墟,或许一战之后,连骸骨也……”
“本尊会设法减少伤亡。”禹治打断一声,随后目光一凛,“可还记得元祖有何遗言?”见端阳低头不语,他又训声道,“师侄啊,九州不应存在修炼者,但凡玄机城弟子,务必以复原禁土的本来面目为己任,这是元祖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