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我十六岁就跟了师父,这都快六十年了。”
干一件事情,干六十年,绝对是这个行业的专家。
剃头匠站在卢千阳的身后,手里只有一把木梳,一把老式的剪刀。
他既没有问卢千阳要剪什么样式,卢千阳也未说自己要理个什么样的发型。
一老一少仿佛有着某种天然的默契。
一个信任,一个自信。
“小伙子,听你口音,从外地来的吧?”
剃头匠眯着眼睛,盯着卢千阳的头顶,手里的剪刀翻飞不已,嘴里也没歇着。
卢千阳对着镜子里的老头儿笑了笑。
“是啊,外地来的,想在景德镇买几件瓷器带回去,听懂行的朋友说,这景德镇的瓷器得吕家烧得最好,我也就赶来看看,没想到街上一家买瓷器的都没有。”
卢千阳苦笑着说道。
老头儿在身后干笑了两声,晃了晃他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你那朋友的确是行家,景德镇的瓷器就得数吕家烧得好,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
卢千阳眉头皱了皱,问剃头匠。
剃头匠抬起眼皮,盯着那面镜子。
老头儿深邃的目光和镜子里卢千阳的目光碰了碰。
“自从那吕大封一死,吕家那手艺,也就……”
老头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脑袋。
“吕大封?”
卢千阳假装诧异,问老头。
“吕大封,吕家最后一任家主,他是个制瓷的天才,少年时期就被赶出了吕家,听说去了苏北一家大户做了几十年的管家,年老了才回来。”
“就算六十多的人,他还是把吕家发扬发光了……”
“那为何现在吕家悄无声息了?”
卢千阳很是好奇,但是他心里已经清楚,这吕家就算吕大封那一家,说不定这镇子里的吕家就是吕大封的后人。
老头儿落寞地笑了笑。
“老子厉害,奈何儿子不想玩泥巴,这手艺不就传不下去了么。”
“他有儿子,怎么不学祖传的手艺?”
老头儿看了看镜子里的卢千阳,脸上的笑容凝固几秒,又绽放出笑容来。
“我也有儿子,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生了七个儿子,四个丫头,可是没有一个愿意跟着我学手艺的。”
“……”
剃头匠说的倒是实情,这个年代了,谁还守着老掉牙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