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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千金,不成小意,即便徐昴如愿,入扬斩杀裴度,无需彭超出面,这点蝇头小利白给他也无妨,往后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自会容易些。”李覃随口道。
月明星稀,寒凉刺骨的夜风卷起一片片荒草,有那么几缕冷的,掠过晞婵的眼睛,尖锐划出了刺痛。
她脸上情不自禁滚下了几滴泪珠。
砸在提灯的手上,又飞快滑落,掉在脚下。
她想转身离开,双腿却不听使唤,仿佛固执地在那站到天亮才罢休。
点翠亭有灌木遮挡,他们看不见她。
李覃忽然低声嗤笑,饶有兴致道:“且不论扬州,裴度倒是做了件好事,孤正愁孟获太过谨慎,没时机下手,有他放出消息,又说服闻丛投孤,孟获不站穆廷年那边也难。”
“只是想要一网打尽,并非易事,孟获此人不容小觑,他掺进来,只能说好坏参半,穆廷年再怎么说,只要他恢复过来,也当兵力充沛,这两人联手,还是小心为上。”贾公眯目思道。
李覃道:“孤也正有此意,这步确实走险。”
两人让了回酒,晞婵这才注意到鼻间淡淡的酒香。
贾昀搁下铜盏,碰在石上,又低又闷。
“王守信才从冀州回来,他怎么说的?”
李覃道:“孟获已传命去豫了。”
“孟获谨慎不提,他帐下的荀笕可是神机妙算,谋术敏捷,既有孟穆联手的假消息在前,又有闻丛莫名投公在后,他必定想到其中有诈,”贾昀捋了捋胡须,不觉会心弯唇,若有所思道,“但对此不加阻拦,想是有主公刻意放出传言的作用在。”
李覃听了,口中冷笑:“都以为孤沉迷女色,毫无防备。”
贾昀似是也觉好笑,摇头畅快笑了几声。
“荀笕可能怀疑孟穆联手的假消息是咱们故意放出的,却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深秋十六日,主公当众戏美人的荒唐事是早有预谋,刻意传去他们耳中的。”
李覃沉默半晌,盯着杯中酒水愣了一愣,随即掩去眸中神色,仰头没什么表情地饮尽。
甬路上,晞婵抬手捂住自己的哽咽,听他一字一句地淡声说道:“裴度用计在先,孤不过是顺水推舟,助力罢了。”
再则,即便穆廷年败了,也有彼时势力更大的孟获顶着,保他父子二人不死外,豫州不动也可。
他就好跟晞婵交待。
两人也不必因此维持不住这场姻缘。
思毕,他张口欲言,亭外莫名的凄厉鸟叫忽然先一步传来。
一只飞鸟撞在树干上,翅膀疯狂扑楞了几下,便掉在地上晕死过去。
点翠亭里的人齐齐警惕看去,并未再打算说下去,便不约而同先后起身。
贾公笑道:“这边谢过主公了,害您陪我这把老骨头吹了这么久凉风。”
“不值当,”李覃负手道,缓步随他老人家转过身去,“书房闷得慌,你在这好些,只是凉冷,回去后让家中熬上一碗姜汤,不妨喝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