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领事耸耸肩说:“NO、NO。”
丁方便把手里的骰子放进嘴里咽下去,摊开双手让大家看,随后伸手从腿弯处取出来。大家都瞪大眼睛,然后开始鼓掌。美使夫人两手摊开说:“我学不会,我吃进去吐不出来。”丁方笑道:“其实很简单,我在第一次比画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枚骰子放到腿弯处了,大家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手里是空的,就这么简单。”
大家不由开心地笑了。
美使夫人还亲自做了一遍,说:“我回去给别人变。”
就在这时,负责接待的独锤高声喊道:“会长,周大年来了。”大家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都抹下,耷下眼皮不再做声,表现出对他的不屑。赵敬武站起来说:“失陪,我去迎接他。”他虽然给周大年下了请帖,目的是为了刺激他,并没有想到他真会来。赵敬武常年在这种复杂环境里,已经锻炼出足够的敏感,他认为周大年前来参加宴会不会仅仅是参加这么简单,肯定有什么别的想法。
仇人见面,心里甭提有多恨,但表面上还是笑哈哈的,赵敬武握住周大年的手说:“啊哈哈,贵客贵客,欢迎欢迎。”随后对四姨太笑着点头,“夫人越来越优雅漂亮了,您的到来使鄙人蓬荜生辉啊。”
四姨太妩媚地笑笑:“会长过奖了。”
周大年随着赵敬武来到客厅,见天津卫的重要人物都到了,便对大家抱拳点头,但大家看见督军与英国领使莫德表情淡漠,他们也就都表现得淡漠。袁诚印用有气无力的语气说:“大年来了,随便坐吧。”几位领事就仿佛没有看到他,依旧在那里高谈阔论,倒是丁方伸出手来:“周兄来了,请坐请坐。”
四姨太挤在袁诚印旁边坐下,让这周大年感到有些不快。四姨太就是这样的人,她总是在重要的场合里能够找到重点,并会借用重点来引起大家的注意表明自己的能力,并且毫不顾忌周大年的面子,常让他下不了台。有一次美国领使刚从美国回来,周大年给他办洗尘宴,在行吻面礼的时候,她竟然吻到领使的嘴上,服务小姐惊得把杯子都给掉在了地上。
丁方说:“大家碰到一块儿并不容易,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在这里跟周兄切磋一下,也算是请教。在这里嘛,我们就不下赌注了,纯属交流技艺。”
大家纷纷说:“好啊好啊,赶紧的。”
周大年也想试试丁方的身手,他感到在这种场所输赢都没有关系,赢了是必然的,输了就把丁方给赞扬一番,别人也许会认为他故意让着丁方呢。他笑着说:“请教就谈不上了,就算我们给大家助兴吧。这样吧,丁贤弟,你看我们玩什么?”
“听说周兄善于摇骰,咱们就各摇两枚,看谁的点子大。”
“那好,悉听弟便。”
赵敬武打发人拿来4枚骰子、两个摇筒,放到茶几上,所有的客人都围拢过来,有人看不到还踩到凳子上。周大年心想,那我就摇出最小的点子让大家知道我在让他。于是,他伸手抄起骰筒,在骰子上晃了晃,把两枚骰子吸进去,晃两下扣到桌上,然后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丁方。
丁方用手把两枚骰子捏起来,一个一个放进去,然后闭着眼睛摇,摇得就像调酒师似的,把骰筒都给摇出重影来了,然后猛地扣到桌上。周大年开筒时,里面的两个骰子都是一点,而丁方开筒后,里面只有一枚骰子,是一点。
丁方笑道:“周兄赢了。”
美使夫人问:“那个,你又藏在腿弯里了?”
丁方笑着说:“那个,在周夫人那里。”
四姨太摇头说:“我没拿你的骰子,你明明都放进筒里的。”
丁方依旧笑着:“你找找吧,肯定在你身上。”
四姨太摸摸兜与包没有找到,抬头见丁方伸手指指她的胸,便把手伸进胸口里,不由目瞪口呆。她解开一个领扣,伸手从里面把骰子摸出来放到桌上,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的胸,她非但没有脸红,心里还有美美的感觉,因为她的胸很骄傲,她也为此感到骄傲。
丁方对美使夫人说:“夫人,我可不是提前放进去的。”
夫人耸耸肩笑了,大家都在笑,周大年感到很尴尬,袁印城心里也不太满意,他曾跟丁方说要低调,要故意显出自己的稚嫩让这些大亨们看看,到以后都押他周大年的宝,然后打包把他们赢过来,但他还是太年轻了,太争强好胜了。
周大年心想,丁方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他明白,一个年轻人再老练,这种老练也是不厚重的,肯定有装的成分,因为他没有经过那么多的历练。培训出来的技能与生死拼搏总结出来的经验是有差别的。在人的身上,有些东西并不是才气与聪明就能代替的。周大年想到这里感到释然了,他似乎认为自己可以打败丁方。
在酒会开始后,丁方对大家说:“我初来天津,年轻气盛,并没有想到天津这么复杂,还有这么多的租界,还有黑社会,还有趋炎附势的狐假虎威的小人。怪不得在我临来时,我父亲说,天津卫是不好混的,要不要我打声招呼让别人照顾你一下。我对他说,如果需要照顾,我为什么要到天津呢?我待在家里多好。果然,天津如此之乱,这不,几天前,我的爱妻就被绑架了,有人说是赌王干的,有人说是小刀会策划的,但无论如何,毕竟是小刀会帮着我把夫人找到的,我考虑再三,还是请小刀会给我当保镖吧,毕竟,小刀会给我当了保镖,我们在天津就相对安全些。”
大家没想到丁方会说出这通话来,不过大家通过这些话,感到外面的传说并不是捕风捉影,说不定丁方还真是政府要员的儿子。但是,丁方这番话算是把人得罪透了,赵敬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袁诚印的脸拉得驴长,租界的人也耸耸肩,认为他没有礼貌。周大年听了这番话,对丁方的判断又出现短路了:这个丁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他没有后台敢这么说吗?他的这些话是极容易招致杀身之祸的。
赵敬武尴尬地对大家说:“说实话,我们提供的服务很简单,帮助丁先生处理些日常事情,保证他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毕竟丁先生是我们天津赌坛的新鲜血液,他的到来一定会引起别人的忌妒与猜疑,甚至会有人讹诈他。本会长为了表达诚意,决定派犬子赵信亲自带人前去保护丁方夫妇的安全。”
赵信马上站起来对大家抱拳说:“请各位多指教。”说完还偷着瞄了眼丁方的夫人水萍。在这个场所里,水萍的穿戴是朴素的,上身是马夹,蓝布裙,脸上没有任何的粉饰,但是她的美是最耀眼的。水萍见赵信瞄她,就慌乱地低下头,然后站起来走到旁边去了。
酒会开始后,大家开始跳舞,悠扬的舞曲顿时荡满大厅。赵信迎着水萍走过去,很绅士地背过一只手,伸出右手来:“水小姐可否赏光,与您跳一支曲。”话没说完,听到父亲赵敬武在喊:“赵信过来。”赵信对水萍点点头说,“不好意思,小姐稍等,我去去就来。”他跑到父亲面前,不高兴地说:“有什么事?”
“你去准备准备,酒会后跟随丁先生回去。”
“父亲,等酒会结束也晚不了啊。”
“马上去!”赵敬武瞪眼道。
赵信无奈地看了眼水萍,低头耷拉着脸地出去了。
在酒会上,丁方把两杯酒放到一起,对大家说:“我能把其中一杯变成水,而把所有的度数全都加在另一杯,大家想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