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欣慰又感激:“你的胆子还在,甚好。”小钱似感觉到这趟差事不同寻常,只垂头聆听。
我肃容道:“你回府一趟,告诉朱云,就说上次他要我办的事情,我答应他了,请他立刻安排。你就在府中等他的回话,等不到确切的消息,不准回宫。”小钱不敢多问,领命退了下去。
绿萼闪了进来,见砚中的墨已半干,便轻手轻脚地添了水,正要拿起墨条,我对她道:“告诉掖庭属,明天我要出宫,把车备好。”
绿萼道:“是……”终究是不放心,鼓起勇气问道,“姑娘明天要去哪儿?”
我笑道:“自然是回府。”
绿萼道:“两宫才去景园没几日,姑娘就要回府,这……慧贵嫔人虽在景园,心却无一日不在皇城,倘若她知道了,恐怕……”
我笑道:“难道我会怕慧贵嫔?”
绿萼道:“奴婢怕她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我合上奏疏,放回书架,头也不回道:“出府回家也算是了不得的过错,值得向陛下禀报?我谅她也不敢。陛下知道我和她有仇,她话越多,就越讨厌。”
绿萼还要再说,我转头道:“你还不去?”
绿萼放下墨条,退后行了一礼,无可奈何道:“是。”跨出小书房时,她迟疑片刻,终于疾步而去。
我也无心再看别的了,便揪了几朵茉莉花丢在砚中,心不在焉地拿起墨条。想起锦素从前做的墨锭就是掺了香料的,她写出来的字也是香的,而正是这些泛着香气的字出卖了她。忽然手一颤,袖子顿时沾了一丝墨痕。我叹道:“启姐姐,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第十三节将军制外】
好容易熬到傍晚,勉强读完五十封奏疏,正强自镇定心神拟定上书时,小钱回来了。笔尖在稿纸上倏忽一滑,我连忙抬起手,不动声色道:“如何?”
小钱道:“启禀大人,公子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和明晚都可去。”
我奇道:“今晚和明晚?”
小钱道:“公子说,信王妃病倒了,却又担心世子在狱中的境况,所以派一位郡主带着近身侍婢去黄门狱送东西。大人若能今夜出宫,可随郡主进去。如果今夜不能出去,就明天晚上随公子一道去也好。”
我沉吟道:“郡主?是高曈么?”
小钱道:“仿佛……是这个名字。”
我淡淡道:“其实这位高小姐并没有被册封为郡主。不过随她去是最好的,好过我假扮启姐姐进去,将来启姐姐回来,那才无颜面对呢。可惜今夜是不能出宫了。”
小钱抬起头,神色复杂,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担忧,或者二者兼有:“其实那也不尽然。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只看大人敢不敢去争。”
若能立刻出宫,我自然要尽力一试:“是什么?”
小钱道:“说是个大好机会,其实也是个极坏的消息。所以,奴婢一直不敢说。”
此刻,还有什么事情比高旸的性命更重要?我有些不耐烦起来:“说吧。”
小钱叹道:“是。睿平郡王府里苗佳人刚刚难产了。”
我大惊:“若兰难产?”随即掐指默算,“是呢,这个月该临盆了。”稍稍平息,又道,“她在睿平郡王府寄居,自有王妃照料,昌平郡王也当回来陪伴她才是。她难产与我出宫的事何干?”
小钱道:“昌平郡王并没有回京,偏偏睿平郡王和王妃今天都去了景园,明天才能回京。府里只有睿平王爷的一个侍妾,整日影子一般,听说王爷甚少理会她,她也不理会府里的事情。因此苗佳人身边一个可靠的人都寻不到。太后向来疼爱昌平郡王和苗佳人,大人大可堂而皇之地出宫去看她。谁也不能说一句不是。”
我更是惊骇:“昌平郡王没有回来?!”原来高思谊真的出事了,不然不会连长子出生这样的大事都不回府,“你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小钱道:“苗佳人的丫头在玄武门磕头苦求了好一会儿了,要进宫见大人。奴婢回宫,恰巧遇见,这丫头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奴婢了。”
我冷笑道:“怎么没有派人来通报?又为什么不放那丫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