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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暗的路灯照不出明亮的影子,他望着乌沉沉的江面,渐渐觉得这个模糊的世界只剩他自己。
桑渝知道她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他而起,是会讨厌他的吧。
知道那个晦暗的满身尘垢的他,是会讨厌的吧。
知道她对他的信任被加以利用,是会讨厌的吧。
他太糟糕了,他好像没什么值得她喜欢的了。
雨滴砸在手背上生疼,温斯择抬起头,雨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大了,砸得他睁不开眼。
眼前的江面飘飘摇摇,像极了六岁那年风雨夜里他见过的灵溪通往南礼的长桥。
桑渝后来和他说过,那一晚他们像坐在漂浮在黑色海面的盒子里,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好在车灯开拓出一小片光亮,带着他们向前。
好在后来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这一次,没有车灯,没有光亮,只剩他自己。
一切也没有在变好。
生活真的很苦,每当他窥见一点天光,便会招来一场暴风雨。
温斯择躬下腰,额头垂在手臂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耳边只剩空茫磅礴的雨声。
渐渐的,就连雨声也听不到。
直到衣服被人狠狠拽了下,身体被扯得一歪,温斯择睁开眼睛,阮乔气急败坏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嘴唇一张一阖,愣怔片刻后眉心紧皱,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拉到伞下,似乎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什么,说了很久之后拍拍他的手臂带着他走。
温斯择轻皱眉头,听感慢慢回归,耳朵里似乎有一道蜂鸣声,那声音一直都在,像横在脑子里一条抹不掉的曲线,阮乔的声音就在这条曲线上下浮动。
“回去后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吃一颗感冒药,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可千万不要感冒啊。外婆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胡老师和她说你还在自习室,没带着手机。”
“外婆给我打电话了?”温斯择声音低哑。
“是啊,外婆问了胡老师你的表现,嘱咐你明天考试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说今天太晚了不用给她回电话。”
温斯择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又抿紧下唇。
雨伞不大,温斯择个子高,阮乔举得费力,以为他恢复了些人气,把伞塞到他手里,指尖触及到他的手时吓了一跳。
温斯择皮肤冰凉,和空气一样冷,浑身的衣服早已湿透,整个人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苍白,只有眼底殷红一片。
“你可真的……”阮乔叹了口气,继续自己撑伞,路过药店时拐进去,买了温度计和退烧药出来。
“你夜里注意些,八成要发烧,烧起来就赶紧吃药,”她顿了顿,问:“还是桑麟吗?”
温斯择愣怔片刻,摇了摇头,“不是他。”
“照片是桑麟拍的,他找我的目的明确,是要挟我让我找纪珩去撤案,想要的是桑远东的周全。事情没办好,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酒酒。今晚这个人……”
想起晚上和桑渝的通话,温斯择低下头,喉咙梗塞到说不出话,他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直,将眼眶的酸涩感逼回。
阮乔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桑麟把消息泄露出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你,我,还有……”
心里忽地一慌,握着伞柄的手一抖,雨水倾洒进来,阮乔收住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