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十多岁的华人妇女,喜禾那个时候经常不说话,可她对那个保姆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就是那么巧,那个保姆的女儿那年才十九岁,在外面乱搞搞大了肚子,男人不愿意娶她女儿,她女儿也不愿意打掉孩子,最后跑了。”
“她看喜禾自己一个人大着肚子,又那么年轻,没有老公,自然而然的对喜禾深有偏见。她知道我每天会去给喜禾做检查,趁我出差没去的那天晚上,给喜禾喂了安眠药,拖到衣柜里,然后开了煤气,准备一起死。”
陆呈川垂着眼听他说。
最脆弱柔软的那处像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席卷了整个心脏。
一钝一钝的,接近凌迟。
手指的指节泛着青白。
唐如故还在说,越是平淡的越是无声无息的侵蚀内心。
“喜禾走运,她被放在衣柜里,没等到煤气就被别人救了。但是她的孩子没有保住,连选都没选,孩子就没了。你知道她当时多久的身孕么?”
唐如故伸手,比了个数字,“七个月,引产掉的。”
七个月,再过不久,早产也能存活一个婴儿了。
就是这个时候,生生的从她已经虚弱无比的身体里剥离。
这对于当时的喜禾来说,就是雪上加霜,致命一击。
唐如故看着陆呈川,问道:“我想问问陆先生,纵使喜禾做过什么事情,这惩罚也够了吧。有谁是铁石心肠的么?更何况,她是不是真的做过那些事情。”
明明身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陆呈川却觉得置身于叫人心生绝望的冰河雪川中。
没有遮蔽,没有前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风打倒,被雪深埋。
“她现在,”陆呈川觉得自己的嗓音晦涩,“身体怎么样?”
“她已经连续几年每天都在吃药,经不起折腾了。陆先生要是能行行好,就该知道她离你越远越好。毕竟看到你,就会想到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唐如故拉了拉衣服,起身欲走,但是又停了下来。
“忘了说,她以后估计不能生育了。她可能就犯了一次错,就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我想应该会记一辈子的。不过我没有那么狠心,这件事她还不知道。”
直到唐如故彻底离开了这里,陆呈川还保持原来的姿势。
唯有鲜有波动的眸里,好似风暴席卷过。
狼藉一片。
唐如故的话还在耳里没有消化掉。
这仿佛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才刚刚准备好地基,剩下的,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用很多很多的心思,才能完成。
陆呈川想过的只是唐如故告诉他的冰山一角。
他开始想起从认识喜禾至今的画面。
一幕幕,按了快进键一样,迅速又清晰的在脑海中播放。
从认识她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个温室里长大的花。和那些个名媛千金不一样的只是她大胆张扬,聪明又狡黠。
别人会的她都会,别人有的她也有,可就在这种基础上,还是有别人没有的,会别人不会的。
陆呈川有时候想,如果两年前他们在一起了,他会把她宠成人人艳羡更加娇艳的吧,可偏偏事不如意。
就像她追在他身后爬山,已经超过别的人好长一截了,差一点就要追上他,他把她推了下去。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她满身伤痕,气喘吁吁,回到了原点,甚至想下山走别的路,他却心疼了。
窗外洋洋洒洒的飘下了雪,掩盖黑暗,万物重生。
……
……
喜禾被送回了星河港。
段征约了时间是明天,她准备回去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
刚从车上下来,就见天空中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