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清楚不过,那是自己的声音。
燕羽衣用力捂住双耳,却毫无任何抵抗的办法,那些陌生的,熟悉的,甚至是由声音过渡至具体画面的回忆,比被蚁群过境啃噬还要排山倒海,天真而残忍地,使用最质朴的方式刺激,撕开最外层的保护,将过往的一角撕裂,暴露最本质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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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的燕羽衣,其实与及冠后的他,并无任何差别。
携带着光环降世,注定是整个西洲的焦点。
他天生就是知道自己的使命,也明白自己非凡的身份。
只是在筋骨还未舒展的幼年,他面对任何外部带来的挫折,只有指示他人替自己行事的能力,真正被捉住的话,并无分毫的反抗之力。
“小羽,我带你去个地方。”
兄长如此对燕羽衣说。
燕羽衣没有问他,目的地是哪,或者我们要做什么。他被兄长牵着走进马车,很快在昏昏欲睡,最终倒在他怀中。
直至被颠簸震醒,有人掐着他的脸,带有腥臭的手用力地在他脖颈乱摸。
没来得及反应,咽喉一痛,燕羽衣听到陌生男人说:“这小子身上竟然还有此等宝物,拿去黑市能卖个好价钱。”
本能告诉燕羽衣,此刻不宜妄动,他坚持等待那些人离开,听四周陷入沉寂后,才再度睁开眼。
室内并无光亮,他摸了摸地面,很潮。西洲常年干旱,并非水乡,这里很大程度是在什么林间,但没有窗户,也有可能是地下。
与关押犯人的牢房极为相似,只是四周密闭,明显是害怕抓捕进来的人趁机逃走。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陆续有与自己同龄,或者年纪稍大些的孩子被关进来。
最后一次,看守的人似乎是遗忘了蜡烛,它靠放在墙面与地面相接的缝隙中。而在它燃烧的过程中,逐渐有人醒了过来,并放肆地嚎啕大哭。
情绪很快感染至整个空间,燕羽衣耳朵被震得很疼,锁链紧紧捆住双手,也没办法捂住不停,只好忍受着他们的情绪,踉跄着站起来。蜡烛距离门很远,光去不了,他走到门旁,踮脚用额头摸索锁眼的位置。
“锁在外边,找不到的。”
软弱的哭泣中,忽然有道极其清晰且镇定的声音响起,这足够令人回头瞩目。
但可惜听见劝告的是燕羽衣。
他连脸都没偏半点,动作未停,仍然耐心地用额头沿着门框细细地蹭过去。
汗从额角流进眼角,刺痛反而令身体的疲惫清醒几分。燕羽衣甚至确定自己是被人劫走灌了汤药,那么兄长呢?兄长怎么样?
铁链哗啦啦响,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紧接着,膝弯被人顶了下。
燕羽衣条件反射地飞起一脚——
啪!
少年面无表情地将蜡烛放在下颚,扮作吓人的鬼的样子,并且精准捉住燕羽衣脚踝。
“我已经查过了,喏。”他扬扬下巴,似乎也懒得跟燕羽衣多说什么,只是指方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