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们很快要进入的,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域。
“圣上,”曲迁跪在原地,依然固执开口:“现在已经是丑时三刻了,您该睡了,否则身体会撑不住的。”
谢桐收起手里的信,蹙了下眉,静静地看着他。
曲迁不躲不避地与天子对视,半晌后,似是想起什么,于是伸出手,用碗中汤勺舀了一勺药汤,送入自己口中。
咽下去后,曲迁直直跪着,低低道:“圣上若是担心这药汤有毒,大可请人来查。”
“草民只是想告诉圣上,”他弯下脖颈,说:“您牵挂着曲田县,所以才彻夜难眠。但这支队伍里,也有……许多人,牵挂着圣上您。”
马车里沉寂许久。
在曲迁以为谢桐要叫人把自己丢出去时,他忽然听见面前传来了响动,于是仰起脸,就看见——
谢桐取过案上的那碗药汤,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问:“距离曲田县,还有多久?”
曲迁愣了一下,接过空碗,答道:“按现下的速度,最快应该还要一日半。”
谢桐点点头,语气平静:“回去吧,早些休息。”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曲田县附近的消息传来。
原本应老老实实待在六十里外行宫里的安昌王,带兵将曲田县围了起来,同时举起反旗,用的名号还是“除昏君,斩奸臣”。
安昌王又重新伪造了几封圣旨,将疫疾流传一事的责任尽数推到了谢桐和闻端身上。
他在西南封地已待了快有十年,平日里笼络了不少人心,如此荒唐的造反理由,还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呼应他。
不过谢桐已经在三天前,就下令驻守在西南的军队去往曲田方向,算了下时间,现在也应该到了地方,与安昌王的队伍隔岸相望了。
安昌王在西南养尊处优数年,兵力并不算十分强大,故而谢桐也并不太担心。
左右大不了围上个几个月,等粮草耗尽,就是不打,安昌王也应要降了。
但谢桐如今用不了这种消耗战术。
……还有一个人正在曲田县内,在安昌王军队的包围圈里,数日过去了,依旧杳无音讯。
谢桐在马车内支着头,感到那晚药汤喝下去后,果然有淡淡的困意袭上来,却撑着没睡,而是抬手叩了叩车壁。
马车外传来一声落地的轻响,关蒙的嗓音沉稳:“圣上?”
谢桐摁着太阳穴,低声问:“今天还是没有太傅的消息吗?”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闻府的人联系过了吗?”谢桐阖着眼,终于有些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失落:“他们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关蒙简洁道:“联系过,没有给我们消息。”
这句话其实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闻府的人也与谢桐一样,没能在曲田县中探查到闻端的讯息;另一种可能,则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但不愿意告诉谢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