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白莲道人召集各人于大厅上,下令各人班师回白莲观。
武花月上前叩禀曰:“白莲师伯,今日既破少林寺,秃奴辈已星散,恢复虽难,但尚有一人未除,终为我等之大患也,望白莲师伯慎之。”
白莲道人曰:“武师侄,汝所讲者,岂为少林小子洪熙官耶?”
武花月曰:“正是此人!”
白莲道人曰:“贫道已有成竹在胸矣。洪熙官今远在羊城,若我等全队人马,一同前往,易招官兵之注意,而且往来不便,因此贫道已计划着,先返白莲观中,休息五六天之后,然后派白云龙、白云虎两人,与周熊、叶虎及花月师侄等前往羊城,找着洪熙官,取其性命,连根铲去,永无后患矣。”
武花月曰:“方玉龙师叔,对于洪熙官为人,了解最深,若能待方师叔伤愈之后,一同前往,则更稳操胜券,望白莲师伯注意及此。”
白莲道人曰:“武师侄放心,贫道自有办法,今可以起程回观矣。”
各人得令,收拾军器,向林玉芝、林大洪辞行。林玉芝率领林氏众兄弟,擂起鼓乐,送至村前。李豹以少林寺既破,自己身为林家庄教头,不便同行,乃留在庄上,继续教练林氏兄弟,按下不表。
且说青草、色空两和尚与陆阿采及少林众师兄弟,逃往红莲峰下,见白莲道人等未有追来,乃在峰下树林中,略作休息,检点众人,只得回三四十名,陆云龙惨死,舂米六受伤逃去,了空和尚把守后门,不知生死。
青草和尚目睹众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不禁喟然长叹曰:“我少林寺开山以来,逢遭两次灾劫。前者为白眉道人勾结清兵,一把火烧为平地,寺僧死伤数百人,二十年来,元气始渐复。不料今日刚始复元,又遭白莲教人无端相害,了空、云龙战死,舂米六失踪,其余寺僧死者数十。嗟夫,此深仇大恨,又移于白莲道人身上,而我们又多一仇敌矣。”
色空和尚曰:“武当、峨嵋两派弟子,确属诡计多端,两派不足与我少林为敌,乃使白莲教相助。青草师尊,白莲教之人,技击不弱,乃我们之大患也,若不铲除,将来又为我派之死对头矣。青草师尊亦知白莲教之内容否?”
青草和尚曰:“衲幼时已闻白莲教始自北方,后流入闽省,数十年前,曾一度倡乱,为朝廷派兵荡平,余孽星散四方。想今之白莲道人者,即当年白莲教之余孽也。”
色空和尚曰:“白莲教之全部实力,未知如何?”
青草和尚曰:“以今日之情形而言,白莲道人之外,尚有两个后生小子,一持红缨枪,一持双头棍者,年纪轻轻而技击超卓,身躯灵活,与武当小子相较,真有天壤之别,其实力虽未详细得知,但不可轻视也。”
众人在树下正高谈间,陆阿采忽遥指林外远处,高呼曰:“喂!彼处有一人,垂头丧气而来,活像师弟舂米六也。”
众人循陆阿采所指之处,抬头一望,果见前面青山隐隐,绿树依依,乱草丛中,一人面青唇白,垂头惘惘而行,正是舂米六也。众人大喜,一拥而出。
陆阿采高声叫曰:“六师弟,少林全体人马,尽在于此也!”
此人果是舂米六,是日负伤逃往左山,吐了几口鲜血,一口气连奔二十里,回头望见白莲教之人未有追来,乃坐于树下休息成个时辰,精神渐复,心中挂念着少林各师兄弟,乃回头欲返少林寺,一探究竟,不意路经此间,遂与众人相遇。
当下舂米六一见陆阿采,叹一口气曰:“陆师兄,为弟今日险死还生,身负重伤也。”
陆阿采尚未答言,青草和尚、色空等早已上前,把舂米六拥入树林之中,卧在草地上。舂米六见青草、色空之外,只剩得四五十人,个个负伤累累,精神萎靡,一定凶多吉少。
青草和尚曰:“亚六,汝之伤在何处?”
舂米六叹曰:“我之伤在背上。今早与一少年剧战,此少年手执双头棍,厉害非常,一个不留神,被其棍头点在背上,吐出几口鲜血,迫得落荒而走,今背上尚隐隐作痛也。”
色空和尚乃解其衣视之。舂米六之背上,一片瘀黑,如碗口大小。
色空和尚详视一会,曰:“米六师叔,尚幸汝体格强健,今虽受伤,仍然有救。”即取跌打散瘀药为其敷治。
众人休息一会,看看日渐西斜,已是午后申刻。剧战半日,尚未早膳,各人腹如雷鸣。青草和尚一想,此间莲花峰下,有一间净慧寺,寺中主持僧虽不是少林同门,却也是佛门弟子,平日素有来往,今日穷无所归之际,正宜前往,暂时投靠,再定行止,乃率领众人,向莲花峰而来。两地相距非遥,转瞬即达。
净慧寺建筑于绿树丛中,寺院虽少,却也楼阁齐全,殿院毕备。寺中僧人,也有百数十人。
当下青草和尚带着众人,来到净慧寺内,早有寺中知客僧出来相迎,一见青草和尚,合什曰:“阿弥陀佛。青草大师,光临敝刹,请坐用茶。”
青草和尚亦合什还礼曰:“阿弥陀佛。不要客气,主持法能上人在寺中否?”
知客僧曰:“上人现在方丈室中,青草大师请稍坐,待贫僧请上人出来相见。”
知客僧言罢,即转入后堂报吿方丈法能上人。
法能与青草感情素洽,闻其到来相访,连忙出来相迎,出到客堂,见青草和尚带着四五十人到来,急问曰:“青草大师,不见多日,今日到访,定有贵干。”
青草和尚曰:“法能上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只因今日,敝刹突来了一批亡命之徒,乃九莲山北白莲峰下白莲观中白莲道人及其弟子,向敝刹大举进攻,杀人放火,把敝刹烧去大半,变成瓦砾之场,寺中僧人,伤之大半。今日穷无所归,早膳未用,故特到来,想请上人相助一臂,暂在宝寺挂单,俟日后把敝刹修复,方才回去。所有伙食费用,自当照数奉上。未悉上人肯容纳否?”
法能上人曰:“敝刹与宝刹,同属佛门。衲与大师,本是一家,又何分彼此耶?大师尽可与贤徒辈住下,不要客气也。”
青草和尚大喜,再三致谢。法能上人吩咐寺中僧人,立即烧火造饭,并打扫好禅房宿舍,以为少林众僧人下榻之所,安顿既毕。
是夜,青草与色空,在禅房中,拊掌详谈。
色空和尚曰:“今日我少林之败,败在实力单薄。若得洪熙官师叔一班人马在此,则或可操胜券也。”
青草和尚一闻及洪熙官之言,忽想起一件事,对色空和尚曰:“色空贤徒,洪熙官师弟英勇无敌,为武当、峨嵋两派所最忌。今白莲教之人,既破我少林寺,必追踪南下羊城,与洪师弟为敌。衲恐洪师弟力量仍弱,致为所算耳。”
色空和尚曰:“青草师尊,果然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白莲教人,断不肯放过洪师叔者也。我等宜立即前往羊城,一则协助洪师叔,二则正好乘此机会一报今日之恨也。”
青草和尚曰:“善哉,善哉。色空贤徒之言是也,衲与汝及陆阿采于明早立即起行前往。九莲山之事,则交了能、悟能二徒,办理善后,修拾少林寺瓦砾。亚六与众徒则在此间暂住,待消灭白莲教之后,再修建少林寺,安享太平日子可矣。”
色空和尚曰:“青草师尊之言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