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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诉往事言永福中岳逢敌手（第1页）

李志龙之技，的确惊人，不愧为内家名手。

“今既失手，尚有何面目与老师再斗乎。从即日起，晚辈亦将武馆结束，远走他方矣，好，五年后在衡山再见！”杨先绩言罢，抱拳为礼，转入后堂去了。

李志龙亦哈哈大笑，偕徐君可、孟超文等出门，回到法提寺中，欲再找罗大鹤以挫其八拳也。无如罗大鹤斯时已不在长沙，到太行山云游去了，李志龙寻访多日，仍未得其踪迹，只得偕徐君可等，先回衡州，视谌四，精神渐复，痛苦亦渐无矣。

李志龙心中略安，自是乃轻视八拳，以为杨先绩与陈雅田二人，为八拳中之著名拳师，其技亦不过如此，由此推测，言永福与罗大鹤之俦，殆亦花拳绣腿，有名无实之流而已。

徐君可、孟超文之流，年少轻浮，随李志龙至长沙，目睹李志龙连败两人，沾沾自喜，乃向外宣言，谓长沙言永福之八拳，乃花拳绣腿耳，实不堪一击，其入室弟子杨先绩、陈雅田等，素驰誉湘中，今竟为李志龙所败，八拳弟子，可以休矣。

此言辗转相传，不旬日，便遍传于三湘七泽之间。武林人士，市井之徒，均以此为茶余酒后，谈话之资。街头巷尾，窃窃私议，八拳声威，为之大落。谣言传播，吹到长沙城来。

话分两头。且说杨先绩为李志龙挫败之后，羞愤交并，将武馆之招牌除下，闭户休息，言已无面目再设馆授徒矣。旬日后，杨先绩正欲实践前言，离开长沙，遁迹山林，不再履尘土，乃命馆役收拾行李，准备于明早登程。是日下午，思念起师弟陈雅田来，一别多日，未知其伤势如何，兹在濒别之际，理宜到其武馆，与之话别也。乃于黄昏将近，夕阳将下之际，独自踽踽而出，来到城外陈馆。

既至，陈雅田正在厅上，独坐桌前，饮酒浇愁，睹杨先绩至，即起而迎接曰：“杨师兄来得正好，弟苦闷无聊，独饮无侣。今师兄来，正好与对桌共饮也。”乃邀杨先绩坐下，斟酒奉上。

杨先绩回曰：“陈师弟近来玉体已无恙乎？”

雅田曰：“幸叨福庇，已吿无恙。前闻杨师兄亦为李志龙挫败，未悉有负伤否？”

杨先绩曰：“虽未负伤，然已无颜在此矣，故决于明早收拾行李，遁迹莫干山上，隐居终老。今特来向师弟辞行耳。”

雅田曰：“杨师兄此举，并非善策。弟于今日闻得一事，于我等八拳弟子，殊有影响者，尤其是罗师与言师祖之名誉，全部破产矣，并谓八拳只属花拳绣腿之类，既不中用，复不中看，一无是处也。”

杨先绩曰：“师弟知此谣言之来历否？”

雅田曰：“据吾徒言，谓此言乃由衡州来客所谈。照此推算，当为李志龙之门徒谌四所发者也。”

杨先绩勃然大怒曰：“我自为李志龙所败后，本欲遁迹深山，不再过问红尘之事，不料李志龙竟尔作此大言，侮辱吾门。拳技研究，胜负常事，今彼肆言诋毁，则其用心，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由此可知李志龙与谌四，此次先后前来，并非存心研究武技，实嫉我八拳弟子，声名渐起，故欲借名切磋，将我等打击，欲取我等之地位而代之耳。我等失败固是平常事，但辱及老师与言师祖，则此恨非雪不可矣。”

陈雅田曰：“以弟子眼光看来，李志龙之技，确有独到功夫，非时下之普通武师可比。弟此次失败，纯是技术不如人，今若雪此仇，非找罗师父不可。”

杨先绩曰：“罗师父远游太行山，未知何日回来。祖师言永福，则尚在辰州设馆课徒，以舌糊口。我等何不先赴辰州，拜见言师祖，将此事之经过，详对师祖说及，看师祖之意见如何，然后定夺。”

陈雅田亦然其言。当下二人便在馆中对饮，至二鼓过后，杨先绩辞归，约定翌日清晨，来此相会，然后联袂至辰州，拜见言永福。约既定，杨先绩自去。一宿无话。

翌日晨兴，杨先绩命馆役看守门户，来到陈馆，与雅田相会，早餐后一同登程，遄赴辰州来。辰州在湖南之西，距长沙不远，来日可达。

是日午后未刻，来到辰州言家村。是村也，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村民三五百，均为言姓。言永福斯时，年已六十矣，仍在村中，筑庐而居，课徒为活。其庐虽以木竹茅草所盖，但是建筑雅致，辟地数弓，植鲜花松竹其间。园林花木，与草堂茅舍相掩映，颇类隐者所居。

言永福殆亦隐者也，年虽六十，仍是鳏居，初本习武，继而习文，设蒙馆于草堂之上，授稚子十余，藉束修以糊口，生活固晏如也。

当下杨先绩、陈雅田二人，按址到访，来到言永福之门。柴扉半掩，书声琅琅，自草堂上传出。二人前随其师罗大鹤，到访多次，是时不再通传，便推柴扉而入。

草堂之前，为一花圃，红表绿叶，苍松翠竹，错杂其中。花香微送，小鸟飞鸣，与书声互相唱和，颇使人有飘然出尘之念。

二人直上草堂。堂上学童十数，正朗诵经书，见有客至，抬头而望。言永福则在堂后之厢内，伏案批阅学生文卷也，闻有客至，举目而视，见是杨先绩与陈雅田，乃起而相迎。

言永福文武兼资，彬彬有礼。论尊卑，二人本为其徒孙，但言永福亦以客礼相待。二人齐声呼师公，言永福延二人坐下。寒暄一会，言永福问二人，在长沙设馆，业务甚好否？

杨先绩叹曰：“藉师公与师父之洪福，得以薄负虚名，生活不虞，但今遭人当头一棒，声名大落矣。罗师父远行未回，因此特来晋谒师公，以此事相吿。”

言永福问何事？杨先绩曰：“南岳衡山之李志龙，师公亦识其人否？”

言永福曰：“识之。老夫于三十年前，曾与彼相会于衡州镇上，彼固以武当内家名于时者也。老夫与彼相遇之时，曾经有一可资记念之事。其时，彼因年少气盛，我亦自负非凡。我固壮年未娶，挟技作江湖浪游，尝谓天下英雄，非我敌也，故遇有武林名手，必登门造访，邀与较技，闻李志龙以内家功夫著于时，乃到衡州访之，遇于镇上关帝庙前，邀与角技。李志龙许之，我与彼遂展开架式，互相角逐。彼以内家铁沙掌击我，遭我以桥杀手破其掌而败之。李志龙惭而遁去，自是以后，遂不复见彼，忽忽于今，已三十载矣。”

杨先绩曰：“原来师公与李志龙有此一段因果在，无怪彼月来专与我等为敌也。”

言永福问何事？陈雅田代答曰：“衡州有武士曰谌四者，乃李志龙之门徒，以善受击著名，自言彼精于气功，任何拳邀猛力冲击，亦能当之，曾到长沙邀我角技，我三拳而折其胸骨。谌四负伤而去，诉诸其师李志龙。李志龙遂来长沙，邀我角技。我以经验未丰之故，为其师所败。李志龙再访杨师兄，杨师兄亦败于其手。是以特来吿于师公。”

言永福大笑曰：“胜负乃武家常事，你等何必认真至此哉。”

杨先绩曰：“非也。李志龙挫败我等之后，湘中一带，谣言繁兴，谓我八拳拳技，只是银样镴枪头，不堪一击，现闾里皆知。若不设法一挫李志龙，我等之声名大落，八拳拳技，将为人所轻视，影响前途实大也。”

言永福大笑曰：“此必非出自李志龙之口者，乃其徒子孙辈所言。且李志龙自败于我手后，三十年来，从不敢再与我角，彼固知我之技，实胜彼一筹也。且李志龙所挫败者为你等，欲挽回名誉，非由你等出头再与李志龙角。非你等之能，对于你等之名誉，殊无补益也。”

杨先绩、陈雅田二人点头称是。

言永福曰：“据老夫之目光看来，你等之技，实未足与李志龙较。此无他，经验未丰，固属其中之一，你等仍未得八拳之奥妙，亦有关系。此非因你师不将八拳之精妙授你，实因彼有任命在身，为时日所限，故你等未能尽其技耳。”

杨先绩曰：“罗师父现未回来，师公可否授我等以八拳之精妙乎？”

言永福曰：“你等不可回长沙，暂居于此，老夫当不使你等失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