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采起立拱手曰:“蒙洪师兄以虎鹤双形拳法相授,自愧资质愚鲁,只得皮毛,本不敢在秋月师叔与铁崖师兄之前献丑。但今日面临盛会,难得师叔师兄到来,弟不得不从命表演,望师叔与师兄等指示一二!”
陆阿采言罢,各人热烈鼓掌。陆阿采纵步行至厅中,含笑与各人抱拳为礼,然后束紧腰间绉纱带,我唔一声,扎马开拳,表演那一手虎鹤双形拳。但见虎跃鹤腾,身手利害,勇猛处如猛虎归山,矫捷处若白鹤飞舞,刚柔并济,拳法紧密,洵为不可多见之拳术也。秋月禅师与铁崖居士,聚精会神而观,至精彩之处,不禁拍掌叫好。全馆同门,看得口定目呆,啧啧而叹。
陆阿采表演完毕,掌声雷动。陆阿采又一拱手,叫声失礼,始回到原位。
洪熙官起立言曰:“陆阿采师弟表演虎鹤双形已完,今又轮到胡亚松师弟表演行月刀矣。”
洪熙官言未毕,只见胡亚松自座间一跃而起,手持一对宝刀,步出厅中。秋月禅师与铁崖居士一望其刀鞘,为蚣蜈皮所制,五色斑斓,鲜绝夺目,不禁暗暗称赞,暗叫一声:“此宝刀也!”乃又聚精会神而观。
只见胡亚松立于演武厅中,先举手为礼,叫声:“师叔与各位师兄失礼!”然后拾声从刀鞘中拔出那一对宝刀来。只见寒光迫人,毛发为竖,白光闪动,目眩神迷,全座同门,为之震惊。
胡亚松年少气雄,腰马稳劲,开马舞刀,把洪熙官所传授之行月刀法,尽其表演。
胡亚松家住第三甫行门沁水,年十四即入少林习技,苦练十年,对于少林武技已有相当功夫,更得洪熙官传授夜战刀法,精心练习,故当下舞动双刀,但见白光一团,上下闪动,刀风虎虎,刮目生寒。秋月禅师与铁崖居士,不禁暗暗赞好,叹为得未曾有。在座弟子亦皆拍掌赞美。
胡亚松舞完行月刀后,一收马,拱手为礼,然后徐步就座,面不改容。全馆掌声雷动,响彻云霄。
掌声既歇,秋月禅师曰:“洪师侄之虎鹤双形与行月刀法,确属名不虚传。名家名手,自亦不凡也。虎鹤双形拳既为方永春所创,此行月刀法,汝学自谁人者欤?”
洪熙官曰:“侄于前年北上赣州之时,途经粤北,遇一妇人曰马四嫂者,武技高强,刀法利害,此行月刀乃为其所授,名夜战刀,行月刀乃我所改而已。此刀法只得三几点,后在大廋遇其弟,再以此刀法授我,始得竟全功耳。”
铁崖居士曰:“此刀昔年我在江西故乡时,亦曾习之,但只学得两三点,至今仍未窥全豹,殊属憾事也。洪师兄,汝知马四嫂之来历乎?”
洪熙官曰:“但知其夫曰萧大鹏,为粤北剧盗,至其详细身世如何,尚未知悉也。”
铁崖居士曰:“我与马四嫂之夫曾有师徒之谊,我固随彼习夜战刀也。说起萧大鹏之事,我略知一二。”
洪熙官曰:“关于萧大鹏之事,可得闻欤?”
铁崖居士曰:“洪师兄既未知之,今乘此机会,可为师兄告也。萧大鹏为大廋萧边村人,后迁到北江黄田坝,早岁拜白马山乌云岭人骨寺主持蓬头和尚为师,又拜峨嵋山黄龙道人门下,学得一手好刀法,即夜战刀也。萧大鹏于夜战刀之外,复精拳术,技成之后,出为独脚大盗,横行南方各省,江湖上人称双刀萧大鹏。后有剧盗马某之女,亦精拳技,慕其刀法,嫔以为妻,即马四嫂是也。
“萧大鹏虽为剧盗,但亦重义气,来往粤北商旅,有拜其门求保护者,萧大鹏必允诺,授以小旗一面,使插货车之上,迎风招展。江湖剧盗,绿林豪客,见此小旗,均不敢相犯,盖震于萧大鹏之名也。
“其时,赣南瑞金山中,有曰黑风寨者,乃五个绿林豪客,啸聚百数十名强徒,据此以为巢穴,名曰黑风寨。五人为结义兄弟,大阿哥曰韩大琐,二阿哥曰余大名,三阿哥曰杜建章,四阿哥曰蓝飞豹,五阿哥曰骆超洪,均为北派名手,据此已有年矣,打家劫舍,截劫行旅,亦为绿林之豪。此五人素知萧大鹏武技高强,往来商旅,有持萧大鹏之小旗者,均不敢犯,独蓝飞豹年少气盛,精鹰爪拳法,心中常不服萧大鹏。
“一日,合当有事,蓝飞豹于黑风寨中,突据喽啰报告,谓山下有一批货物经过,货车上插有小旗者。蓝飞豹闻言大喜,立即执起单刀,带领十名喽啰,飞奔下山。适值该批货物,来到土地庙前,蓝飞豹大喝一声,执刀奔前。商旅中有二人挺刀出战,被蓝飞豹两三回合,杀到东歪西倒,狼狈飞奔。蓝飞豹遂将货物及萧大鹏之小旗,一并掠上黑风寨去矣。
“众商旅奔回,向萧大鹏报告。萧大鹏勃然大怒,单人匹马,挂着夜战刀,直到黑风寨来。当下韩大琐等五人,下山迎入寨内,于聚义厅上相见。萧大鹏曰:‘老夫与汝各据一方,如风马牛不相及,今汝等竟掠及老夫之货,想必武技高强,方有此胆量也。来!老夫与汝战三百回合,如能胜老夫者,所失货物,决不追究,若为老夫所败,限汝等亲自送回原处,否则莫谓老夫无情矣。’
“当下韩大琐等面面相觑,未发一言。蓝飞豹一跃而起曰:‘老萧,劫汝货物者就是我,汝奈我何哉。’萧大鹏大喝一声,一拳向蓝飞豹迎同便打。蓝飞豹急一跃而闪。
“蓝飞豹固为北派名手也,擅鹰爪功,当即闪过萧大鹏之侧,伸右手,用鹰爪插入萧大鹏腰部,欲将萧大鹏之腰骨抓折也。萧大鹏退马避过。蓝飞豹乘机标马,再用鹰爪功来一个夜叉探海之势,疾揸萧大鹏阴部。萧大鹏眼明手快,急用水底捞月方式,右手一拨,一执,执着蓝飞豹之手,连消带打,顺手向后一拖。蓝飞豹立足不牢,向前微倒。萧大鹏疾飞右脚,一脚打向蓝飞豹小腹,轰隆一声,蓝飞豹应脚而仆倒于丈外矣。
“既打倒蓝飞豹,韩大琐等四人,目睹义弟受挫,勃然大怒。但韩大琐为人阴险毒辣,虽然大怒,面上却无表露,冷笑一声,把手一拱曰:‘萧大哥拳技的确高强,鄙人等为之五体投地。蓝四弟年少识浅,误犯虎威,望祈恕罪。今日难得萧大歌光临蓬毕增辉,小寨寒微,无以奉敬,只有薄酒两坛,黄鸡三只,请萧大哥饮几杯薄酒,聊作赔罪。所有货物,酒后自当命喽啰等奉回也。’韩大琐言时,目光闪闪,面露杀机。
“萧大鹏久历江湖,目光锐利,一望而知其存心非善,但以韩大琐言词谦逊,万不能就此动手,只有步步留心,处处提防,亦拱手曰:‘韩大哥盛意,某家感谢不胜,顷间一时手重,误伤蓝寨主,幸祈原宥。至于饮酒之事,因某家有事在身,今日未便奉陪,请韩大哥速将货物交回,改日有暇,再来饮酒。’
“韩大琐哈哈笑曰:‘萧大哥太客气矣。既然大哥另有贵干,鄙人亦不相强。人来!’
“韩大琐一喝,聚义厅下之喽啰,轰然而应。韩大琐曰:‘汝等速将萧大哥之货物抬出来,送至山下土地庙前,不得有误!’
“众喽啰齐声曰:‘遵命!’纷纷转入聚义厅后,抬出货物十大包,放在天阶之上。韩大琐笑曰:‘萧大哥请检验货物,如有损失,鄙人当负赔偿之责也。’
“萧大鹏回头一望。韩大琐乘此时机,疾飞一脚,快如闪电,猛向萧大鹏下部打来。幸萧大鹏早有提防,一闻声响,急就地一跃,退后两步,避过其脚。
“韩大琐见一击不中,喝一声:‘赵佢!’余大名、杜建章、骆超洪三个大王,一齐拔出单刀。韩大琐亦抽出五节钢鞭在手,大喝一声,标马直前。兄弟四人,包围着萧大鹏乱打。
“萧大鹏急从腰间拔出夜战刀来。宝刀抽出,寒光闪闪,使出生平绝技,前后应战。
“萧大鹏刀法,利害非常,一对宝刀,如瑞雪飘飘,若狂风扫叶,杀到韩大琐四人,头昏眼花,无法抵挡。骆超洪一时手慢,被萧大鹏一刀拦腰劈到。骆超洪急闪,已来不及,被马雄一刀撇去左手尾指,痛彻心脾,血涔涔下。骆超洪大惊,急就地一跃,跳出圈外,喝令阶下喽啰,上前围攻。
“数十人把萧大鹏围在垓心,刀剑齐飞。萧大鹏毫无惧色,一对夜战刀,如生龙活虎,杀到韩大琐等汗流气喘,掩护着蓝飞豹、骆超洪二人,夺门而逃。众喽啰亦不敢恋战,纷纷逃走。萧大鹏喝令喽啰止步,众喽啰遂不敢逃跑。
“萧大鹏喝令喽啰将货物抬至山下,否则一刀结果性命。众喽啰不敢抗命,只得抬起十担货物,萧大鹏持刀押后,扬长下山去了。
“自经此役之后,双刀萧大鹏之名更盛,各地绿林,望风披靡,英雄豪杰,纷纷投拜。南方七省,无人不知双刀萧大鹏其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