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寂静得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有窗外西风吹动窗框的微弱声响,还暗示着时光的流转。
榻上平躺着的秦桑,额头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眉头紧紧拧着,闭着双眼,咬着牙根。
在微弱的火光里,她没有动弹一下,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她看见了一幅画,一副色彩浓艳的画。
画中有一个庭院,院里有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桂树,桂树边站着一个姑娘,姑娘身着一袭红裙,腰间挂着一柄铁扇,手中捧着一个酒坛,坛上是一顶红绸。
她仿佛走进了画中,成为了那个姑娘。
她捧着酒坛,在漫天飞雪中望向远处奔来的战马,却像是怎么也看不清马上之人的样貌。
她有些着急,想要抬腿往院外走,却怎么也挪动不了自己的双腿。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只见脚边的雪地里开始往外渗出一抹骇人的鲜红,那鲜红蔓延开来,渐渐染红了周遭所有的积雪,与身上的红裙融为了一体。
她大惊失色,抬眼往身边看去。
身边空无一人,那原本在身旁的桂树变成了无数交叠的枯骨,围院的栅栏变成了一根根燃烧的箭矢,漫天飞雪变成了破碎的大纛,从空中缓缓坠落。
硝烟弥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丢开了手中的酒坛,只见那酒坛落地之后立即碎裂,从陶片中迸溅而出的尽是鲜红的血液,牢牢溅了她一脸。
她动弹不得,只得再次抬头往那战马的方向看去,终于,她看清了马上之人的样貌——萧何!
她立即想要呼喊,喉咙却像是塞满了火炭,疼痛的发不出声来,她抬手往战马的方向伸去,却眼睁睁看着那战马连同马上的萧何忽然被一团烈火包裹了起来,迅速的燃烧着,像是要化为灰烬一般。
“萧何……萧何!”
她猛地坐起身来,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滑下,碎发贴在鬓边,凌乱不堪。
一旁的秋戈立即起身坐上榻边,牢牢扶住她的双肩,惊喜问道:“姐姐醒了?”
应清也已经闻声惊醒,撑着案几站起,两步迈到榻边,急切问道:“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秦桑惊魂未定的看着前方,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急促的呼吸着,一言不发。
秋戈与应清对视一眼,应清忙走到一旁扶她躺下,伸手搭上她的脉搏,凝神静气的诊了起来。
秦桑的脑中开始变得一瞬空白,一瞬拥挤,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忽而全部消失,忽而猛地涌进脑中炸裂开来。
过了许久,她的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屋顶,像是一具已经掏空的躯壳。
应清诊完脉,似是松了口气,将她的胳臂重新盖回被子里。
秋戈从一旁端来一杯热水递给应清,而后缓缓扶起秦桑,接过水杯,缓缓往她口中喂去。
秦桑的眼神有些涣散,许久才将目光重新聚集起来,看清了眼前的两人。
她没有出声询问,自己为何还活着。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了自己还在潼关城中,不知自己已经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