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西北,平城所在方向,心中隐隐错错,晦暗不明,说出的话却简单明了:
「赌你此战必输。」
52
安昭离开江陵之时,不顾我和南槐序劝阻,将麾下北玄军尽数留下,熟料如今竟成了江陵最后的保障。
裴无瀚为了掩人耳目,所带兵马人数虽不多,但也是我军数倍之众。
两军对阵,这一仗打得一触即发,九死一生。
眼看祁军步步逼近,裴无瀚一马当先,厮杀到眼前,南槐序满身是血,将我护在身后,满目悲怆。
「方姑娘,你带着明月山庄的人走吧,今日这城恐怕是守不住了,你们没必要和我们一起葬身于此。
「这些时日你做得很好,已然尽力了,是江陵城命该如此,注定要亡在此时,此事与你无关。」
「那你呢?」
战至此时,我军颓势尽显,南槐序几近力竭,双眸却依旧闪着光。
破城在即,他一直紧绷的面庞反而放松了下来,侧首朝我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嘴角浮现两个梨涡。
「我是军师从战场上捡来的孤儿,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我没有家人,也不知道家乡在哪里,没有什么魂归故里的执念,所以也无所谓死在哪里。
「就当我生于战场,归于战场,也算是有始有终。」
他在与我做最后的告别,他没有家人,怀中也无遗书留给旁人。
在生死一刻,南槐序只是平静地与身边的人告别,他无所谓这个人到底是谁,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就像他来时静悄悄的一个人,走时也静悄悄的一个人,洒脱肆意,了无痕迹。
以至于我想不起来上一世的南槐序是什么时候死的,在哪里死的,怎么死的。
从前我与他打交道甚少,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相处多日,算得上是患难与共,又怎么会丢下他和城中百姓,自己离去。
更何况我答应过安昭,就定然不会允许自己拖他后腿,做那贪生怕死之徒。
我矮身躲在城墙下,冲着提剑砍断箭矢的南槐序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南将军,说这等丧气话,未免为时尚早。」
城外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踏起漫天沙尘,喧嚣声由远及近,大夏军旗高高竖立,向江陵城杀了过来。
南槐序满脸错愕,惊疑地看向我,我歪了歪头,笑靥如花。
「你瞧,我们的救兵来了。」
在我们猜出裴无瀚此番目的是在禹州后,我便召江陵所在信奴向四方兵马驻扎地求救。
天知一事知之者甚少,所以我也未曾告知南槐序求援之事。
裴无瀚这人,一向在战场上顺风顺水,如今在一个地方跌倒数次,定然是要在这个地方爬起来,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