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穆看着车窗外的人下意识的问:“她怎么来了?”在场的女性本来就少,陶云嘉又是个显眼的,秘书几乎马上就领悟到褚穆口中的“她”是谁。
“有几位那边的大使也来了,陶小姐是特意来给您做翻译的。”
褚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秘书,同声,文案,速记各种专业人员随着他一起进了会议中心二层,陶云嘉快步上前紧紧尾随着褚穆,声音正式:“您好,这次由我做您的翻译。”
褚穆单手扣上西装的扣子,往前走的脚步没停:“我不需要。”
陶云嘉没想到褚穆会拒绝自己,更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彻底,一时有些不甘心:“我作为专业人员这也是我的工作,希望您能理解。”
褚穆恍若未闻的走到会议室大门,示意身后的人先进去,仅仅留了两人在外头。陶云嘉和自己只隔了几步的距离,他用低沉却也清晰可闻的声音对着陶云嘉说道:“专业的?陶云嘉,你当年的TestDaf考试(德语语言考试)还是我给你辅导的,现在你跟我谈专业?”
陶云嘉明艳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不禁语气有些激动:“你终于肯承认我们的过去了?褚穆,我一步一步的努力,我不惜放弃你我之间的感情,现在我总算有机会和你并肩了,那你呢?除了不断的拒绝我之外你又做了什么?!”
“用牺牲感情来证明自己的能力?陶小姐好大的魄力。”褚穆不动声色的看了陶云嘉一眼,语气冷漠,就好像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我是你的上司,对我用质疑的语气多不礼貌。还有,陶小姐我希望你能分得清自己的位置,别逾越了界限。”
看着褚穆高大挺拔的背影,饶是陶云嘉这般精明能干的女人都有些忍不住动容起来。分得清自己的位置,褚穆,你还真是狠得下心来啊。可是,终究是自己选择的放手不是吗……陶云嘉看着会议室中心端坐的男人,忽然生出一种浓烈的悲哀和遗憾来,那也是作为曾经拥有的不甘和愤恨。
曾经的自己是面前这个优秀的男人公认的女朋友;曾经的自己和他坐在外交学院的图书馆一起复习语法和发音;曾经的自己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他带来的所有优渥和外界的尊重……可是曾经的自己却也亲口对着这个男人说——分手吧。
她看着他平静地对自己说“好可惜我已经结婚了”;她看着他的妻子的无名指上的婚戒清晰耀眼的刻着他的名字;她看着他每天换不同的袖扣穿不同的衬衫,只是那里面再没有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褚穆的人生里,以后的每一步她都再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参与。
而这一切,恰好是她陶云嘉咎由自取。
会议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褚穆回到医院已经是晚上六点。推开病房的门,舒以安和褚唯愿正并排躺在床上拿着笔记本一起看电影。到底是年轻,两个女孩子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一起抱作一团笑了起来,气氛安静而美好。
褚穆把两个纸袋轻轻搁在矮几上,伸手拿走俩人专注看着的电脑。
“喂!!”褚唯愿和舒以安同时抬起头鼓着嘴看向褚穆,一脸的不高兴。褚穆倒是镇定自若的把电脑随手扔在一边,“她伤口还没愈合,笑出毛病来怎么办?”
褚唯愿背对着褚穆做了个鬼脸,偷偷地把自己的pad塞进舒以安的枕头下面。悄声在她耳边念叨:“这里面还有好多视频,晚上无聊的时候可以看。”
“褚唯愿。”褚穆眯着眼把人从床上揪了下来,“今天晚上回家住,我已经和妈说好了,要是一个小时之后她跟我说你没回去的话,后果自负。”
褚唯愿咬着嘴唇看着这个永远道高一丈的哥哥,恨的不得了。
“你玩儿阴的!!褚穆你太损了!!我好歹陪了嫂子一天呢我不回家!!!!”
褚穆把她落在沙发上的包扔过去:“再不管你你就要上天了,赶紧回去,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过来。”
褚唯愿就这么含泪被她哥卸了磨又杀了驴的推出了病房门外。
舒以安还苦着脸沉浸在小姑子的悲惨遭遇之中,看着一旁把纸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在桌子上的褚穆,她小声的给这个萌哒哒的小姑子辩白:“干嘛要让愿愿回家啊,回去了妈还能放过她吗……”
“不回去她今天晚上就得玩儿通宵,明天谁照顾你?等她来的时候估计你都能自己回家了。”
舒以安被他囧囧有神的话彻底雷倒了,连褚穆递到她唇边的小勺都没看见。
“张嘴。”
舒以安被褚穆喂进去一勺粥,口中滑嫩香醇的味道让她顿时弯起了眼睛。
“唔……江南寺?”
褚穆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直接把手里包装讲究的小碗递给她,不忘嘱咐她一句:“慢点。”
舒以安乖乖地靠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喝着粥:“江南寺离这里好远,你特地去买的?”褚穆看着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秘书买的。”
江南寺是一家专门做素食的私房店,坐落在郊区。每天招待的客人从不续桌,接满为止。做的吃食也是江南独有的清淡口味。
之前他带着舒以安去过,因为她是江南人,所以只吃了一次就高兴的弯起了眼睛,就像刚才那样。所以,他早在下车的时候就吩咐了秘书去买。褚穆看着靠在床边敛眉认真喝粥的舒以安,甚至感觉她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容易满足。心中那一丝愧疚也因为她开心起来的样子稍稍消散了一些。
晚上九点的时候护士又来过一次给舒以安服了药,舒以安看着药瓶上一串外文忽然想起下午的情景。也是护士来提醒她吃消炎药,她接过水看着护士配药的身影出声提醒:“麻烦您,我对先锋类药物过敏。”
护士温柔地笑了笑,递过一个小瓶盖:“我知道,您爱人昨天就提醒过我们。他对你可真好,昨天一直守在外面等你出来。其实这种手术没什么风险的,不少家属通常都不怎么担心。”
舒以安拿着药瓶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是啊,他还记得自己对药物过敏这件事。
那是两人刚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舒以安可能因为天气骤变着了凉突然患上病毒性感冒。恰逢赶上自己毕业论文答辩时期,一时只顾着修改论文就忽略病情忘记了吃药。
第二天早上轮到自己上场之前,同屋的室友怕她挺不住特意翻出了抗病毒的消炎药给她。她当时也没多想,匆匆服下就去了报告厅答辩
褚穆当时作为外交学院特邀人员受部里要挖掘新人的嘱托也参与了这次毕业答辩评审。舒以安被排到上午的第一个。她学的是法语专业,加上自身专业素质很高,性格又向来很好,老师们都十分喜欢这个女孩子,所以提问时并未过多为难她。轮到褚穆的时候,他抬头对上了台上女孩儿清澈的眉眼,忽然问了一个无关论文内容的问题。
“请你告诉我,叶教授针对语法改革提出的主要词性对今后法语研究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