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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1页）

鉴于葛晴晴一案的特殊性，合议庭的法官们需要在开庭前充分讨论案情，确定本案庭审争议焦点和庭审方案。

方远向大家介绍了案情，又强调说：“陶大明诉葛晴晴的案子，现在争议很大、观点很多，受到了广泛的舆论关注，请大家认真发表意见。”

陈康率先发言道：“这个案子里，原告要求葛晴晴承担赔偿责任，我们需要再谨慎地研究研究。从法律层面看，既然是侵权赔偿，就应该重点审查葛晴晴是否存在侵权的行为，有无侵权故意或过失。从道德层面看，重点应放在帮助他人与自我保护的冲突与底线。法律应当守护社会道德底线，引导全社会崇德向善。”

当即有会议成员提出，现有的证据无法构成证据链证明葛晴晴对穆子琪有失责行为！这就形成这样一种状态，从道德上，人们很敬佩穆子琪，也同情陶大明，但从法律的角度，要判葛晴晴侵犯了穆子琪的生命权却又有点牵强，凶手的犯罪行为才是引发穆子琪死亡的直接缘由。

米梦琪多次与方远组成合议庭，所以一直很关注案子，对案情也有细致掌握，她发言道：“我再顺着陈庭长的意见多说几句，从身体外形上来看，葛晴晴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瘦弱娇小，而且她也不是警察之类的相关专业人士，我们不能要求一个普通民众对危险的预判达到专业级别。在面对史咏行凶时，葛晴晴关门躲避，也可能只是懦弱者求生的本能，在危急时刻，她这么做是否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具体法律依据是什么，这是应该要明确的

问题。”

方远提示大家对于穆子琪遇害后，葛晴晴在媒体上一系列的言行举止要如何看，当即有法官说，葛晴晴每一次接受采访，虽然都哭得梨花带雨，但给人一种假惺惺的感觉。不过这只能说明她自私、冷漠、懦弱，应该受到道德谴责，在法律上不能过分苛责。在法律上要认定她承担侵权责任，还是有一些障碍，要慎重处理。

陈康见大家的意见也不统一，建议先开庭，并且多邀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参加旁听，之后再提交审判委员会讨论。方远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张伟民来电，要他赶紧到他办公室去。方远于是结束了讨论。

来到张伟民办公室，张伟民告诉方远，由于陶大明的代理律师向院领导提出方远是其前女友的好朋友，恐有失偏颇，因此要求方远在穆子琪案中回避。

方远一时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他对张伟民说：“院长，这也能成为回避的理由？那我们法官就都别审案了。这明显是陶大明的代理律师故意刁难！我坚决不回避！”

张伟民要方远别激动，不如趁此机会退出这个案子的审理，起码对他来说有利无害。方远牛脾气上来，说除非院里决定他不进合议庭，否则他坚决不退。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方远实在气不过，把这事告诉了宋羽霏。

夜幕降临，宋羽霏约徐天到江边散步。

徐天本来有些小兴奋，可一见面，宋羽霏就说徐天怎么能用那样的理由申请方远回避！

“你难道是担心自己在专业上无法说服方远吗？”夜色中，宋羽霏这么反问徐天。

徐天顿时垮下了脸：“呵呵，他向你告状了？”

宋羽霏道：“为什么这么做？”

徐天说：“我判断，方远很可能做出对我和我的当事人不利的判决。”

宋羽霏痛心道：“为了赢，就可以不择手段吗？”

徐天冷声道：“这怎么叫不择手段呢？从程序入手破局，也是律师辩护策略很重要的一种方法。”

宋羽霏急了：“但是你拿我们俩之前的感情去解决工作中的问题，合适吗？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两人之间好一阵静默。

宋羽霏叹道：“徐天，你知道当年你出国，我为什么只用了三天考虑，就决定和你分手吗？”

徐天心头莫名一紧，问：“为什么？”

宋羽霏说：“因为在你心里，一直有一块角落，我既进不去，更无法把握。这块我进不去的角落好比定时炸弹，就像这次一样，冷不丁就会炸出意料之外的结果。所以我选择提早抽身。”

宋羽霏说完，慢慢地往黑暗中走了进去。徐天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跟上去。

因为要消化专业法官会议的内容，方远回家时已经比较晚了。一进门，就见乐锦绣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气愤地说着没天理，太没天理了。

方远边脱鞋边问是谁没天理了。

乐锦绣道：“我想起来了，穆子琪案，是不是你们院审的？”

方远有些心虚地“嗯”了声。

乐锦绣追问道：“这案子谁负责？你得好好跟承办人说说，一定不能放过这个葛晴晴！这个女人太坏了！人家穆子琪帮她出头，她把门一关，让人家去送死！人都死了才想起来报警！这还是人干的事吗？也不怕遭报应！”

乐锦绣越说声越高，方远忙示意她声音不要太大，不要吵着女儿了，然后小声告诉她案子还在审呢，还没有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