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盛正在批阅奏折,近日的奏折数目多到令人头疼,更棘手的是这些奏折并不好批复。
其中得有一半是上疏要求他向水患之地拨款的,除了这次受灾严重的江淮一带,其余多地也有大大小小的水患发生,只是没有闹得那么大,但也不容忽视。
拨款拨款拨款!
他国库哪来的钱!
这些大臣伸手要钱时从不考虑国库是否拿得出如此之多!
他已经想尽办法,连后宫用度都缩减,甚至组织官员捐款,可面对那么大的缺口,仍旧是杯水车薪。
萧盛每每看到这些奏折,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只能烦闷丢到一旁。
其中还夹着一部分弹劾左相的,自从死了一个言官之后,这群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锲而不舍地上疏,即便他已经罚过左相的俸禄,也还是觉得不满意。
萧盛看到这些更头大。
于是成堆的奏折翻来覆去地看,神色变来变去,真正下笔批复的却挑不出几个,墨汁悬在笔尖落下弄脏了纸面,足足一个时辰,也只不痛不痒回了几个请安、一些人员调动小事的折子。
萧盛从前无比期望可以独自处理奏章。
老岭南王在盛京摄政时,他虽有皇帝的名头,但批复的奏章还要经过老岭南王之手,是以并不能真正决定朝政。
和岭南王争斗到后期,他在朝政上有了决断权,但谢清碎又爱约束他,这个不可,那个也不行。
他如此急迫地削去谢清碎的权柄,也是因为受够了那种日子。
现在终于可以自己决定,却不知道该批复些什么。
当皇帝这件事远比他以为的要难得多……不,或许也是他运气太差,百年一遇的水患,偏偏给他遇上了。
萧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水患和朝中争斗倾轧,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面前。
沉重又苦涩,像是座万钧重的大山。
这个曾经无比期待的位置,如今最大的感觉却只剩下如坐针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盛很快头疼起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没休息好,患上了头疾,很是为此受了一番罪,也因此脾气越发难以控制。
旁边面容白净的太监注意到他的不适,及时递上一杯热茶。
萧盛接过喝了,侧头端详这小太监半晌,道:“你如今倒是贴心……”
刚来的时候失手打翻个奏折都吓得两股战战,这才没过多久,就有模有样的了。
只是长相偏冷,即使做这样察言观色的事,面上也不见多少谄媚之色,反倒显得淡淡。
放在平时多少有些不敬之意,但萧盛却觉得恰好。
这样从容不破的模样,更像谢清碎了……
萧盛心神微动,握住他的手。
只是还没等,就有人进来通报:“陛下,淑妃娘娘在外面求见,说念着您的头疾,给您煲了汤。”
萧盛顿时头更痛了。
淑妃是左相的幼女,两年前选入宫中为妃,虽然只是妃位,但萧盛后宫人少,妃嫔一只手能数得过来,是以实际后宫事宜就在淑妃手中。
淑妃早些年还算乖巧小意,这几月或许是因为左相势大有了倚靠,又被诊出有身孕,便逐渐变得骄横起来。
前些日子还为他宠信这个小太监的事闹了一场。
萧盛实在不想搭理她,但前些日子左相还因为这件事隐晦地警告过他。
想起左相越发贪婪的嘴脸,他又是一阵反胃,若不是因为左相管教不好家中幼子,怎么会有言官死谏之事?
可偏偏他如今还要笼络左相来对抗岭南王,并不敢下手惩处。
只能硬生生背了这个骂名,往后被史书记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