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左相意见渐大,连带着看自己曾经有过些许感情的妃子也越来越不顺眼。
……算了,淑妃怀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或许会是个皇子。
前些日子左相与他道,若是有了皇子,于对抗岭南王就又有了几分筹码。
即便看在这个份上,也要先安抚住。
萧盛只能压住自己的火气。
他忍了又忍,将手中奏折捏出皱褶,松开小太监的手,让他先避开:“你先去偏殿看着他们收拾,朕待会儿过去。”
“是。”小太监垂眼应了,抽回的手不动声色在袍子上蹭过。
“请淑妃娘娘进来——”
……
等到淑妃心满意足地离开,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她亲手熬制的舒缓头痛的汤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萧盛的脑袋是变得更疼了。
奏折批来批去也就那样,他往偏殿中走去,准备歇息一会儿。
因为夜间睡不好,午间总得补一觉,才能支撑起下午的精神。
殿中提前点了安神香,香气浅淡使人心情宁静,小太监伺候他脱下外衣,萧烛原本还想和他说几句话,但或许是因为这香催眠效果太好,他没过几分钟就感到身上泛起倦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只是睡的比平时更不安稳。
水患变成透明的巨兽,长着血盆大口朝他倾斜扑来,他千辛万苦狼狈不堪爬上岸,又在岸边遇到一条贪婪的巨蟒,巨蟒长着一张左相苍老的脸,转过头又露出张与老岭南王有几分相似的第二张面孔。
长着两张脸的巨蟒露出蛇信,口吐人言:“陛下,皇子为重,淑妃娘娘臣一心为了陛下,勿被小人所惑。”
说着便要张口将他吞下。
他九死一生地逃开,踏入岸边乱林,却又转头看见萧烛穿着一袭黑衣,朝他举起弓箭,神色冷峻。
瞳中映着他狼狈模样,冷冷道:“废物。”
“从前若不是因为谢清碎,你早就败于我父王之手,如今我便是太子。”
“该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原本是我。”
箭矢射出,箭尖冷锐银光要刺入他眼中,萧盛慌不择路朝后奔逃,却脚下一空,跌入冰冷湖水中。
他几乎以为自己淹死了,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发觉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地面上。
周遭也变了。
没有了洪水,没有了步步紧逼的巨蟒,没有了追杀他的岭南王。
他伸手看到自己的手,是十一二岁时属于少年的手。
他回到了少年之时。
耳边响起些动静,他循声看去。
转头看到谢清碎。
穿着一身青色的翰林官服,是个有些厚重老气的颜色,但穿在谢清碎身上,平白显出几分青葱挺拔,像是春日竹间初生的新芽,清清棱棱的。
他生的白,青衣将他衬得更白。
那时谢清碎虽然眉间也带着病气,但还没如今那么瘦弱,背也挺得更直些,朝他看来时似乎带着些打量,浅眸中像是晃了一丝光:“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萧盛长在皇家,皇家最不缺美人。
可他见到谢清碎的第一眼,还是想: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父皇将他唤近些,道:“这是谢翰林,今年的新科状元,仪表偏偏、才学斐然,父皇请他来为你讲几日学,快快来向翰林行礼。”
萧盛从小接受的就是储君教育,是以当时也有几分知觉:
这是父皇为他选出的年轻臣子,待到他继位,便是辅佐他的肱股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