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淡然的外表下,时不时也会有冒出些黑水,就好像他母后从前养的那只生性冷淡的狸猫,偶尔也会在他路过时,冷不丁挠一下他的裤脚。
还有次他跟着先生学骑射,把外衫放在一旁,回头一看,金丝绸缎制成的外衫,已经被挠出了数道七零八落的勾线头,惨不忍睹。
侧头一看旁边矮墙上蹲着舔爪子的狸猫,明亮的眼睛微眯起来,雪白的身体后挂着那条漆黑的尾巴愉快轻缓地摆动。
除了它还能是谁?
萧烛心想这只猫确实很讨厌他。
有次和母后说了,母后却笑着和他说并不是这样,狸猫只会对自己的感兴趣的存在下手,若是真的讨厌,只会永远避之不及,不会这样特意来捣乱。
女人笑盈盈地将替他拢了拢额发:“我倒觉得,它兴许还挺喜欢你的。”
萧烛当时没说信还是不信。
毕竟是自己母后,他不好说觉得母亲养宠物的眼光异于常人。
那么多伶俐温顺、愿意伏在脚边卖笑摇尾巴的小兽都不喜欢,偏偏喜欢这样爱折磨人的,图什么呢?
“……”
嗯,图什么。
萧烛说不好,不过他此时终于是信了母后的话。
那只猫似乎大概是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讨厌他的。
总之,萧烛隐约领会到这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他静静看着谢清碎,或许此时谢清碎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唇角有一抹极不明显的弯度,像是个有些狡黠的笑意。
萧烛捏了捏他的指尖,觉得这样也很好。
说完平国公,萧烛又和他说起前些日子庄子上的异常,“那庄子管事行事有异常,我原本以为他是同文王或者习王有联系,没想到是恭亲王府的人。”
谢清碎有些惊讶:“恭亲王府……恭亲王妃?”
说起这恭亲王府事,又是件陈年旧疴了。
往前几代皇家子嗣颇丰,先皇这一代最多的时候有十七位皇子,长大成人的也有十一位。
但这十一位皇子中,只有先皇、老岭南王与恭亲王三人是由皇后所出,一母同胞,关系最为亲近。
其中恭亲王是年岁最小的,比两位兄长小了有十多岁,是太上皇的老来子。
先皇继位后,老岭南王去了岭南封地,恭亲王却因为年龄小被先皇当做半子,留在京中当亲王。
若是论关系远近,这位恭亲王与先皇的感情才是最好的。
按理说当年先皇病重,选亲王摄政,也应当是选这位恭亲王。
只可惜恭亲王从小就体弱多病,当不起这个担子。
先皇去世后第三年,恭亲王因为伤怀过度,年纪轻轻地也跟着去了,留下王妃和一个刚出生的独子。
恭亲王妃出身极好,父亲从前是太上皇钦点的内阁大学士,还任过一阵子的宰相,德高望重,按照她的门第,原本可以改嫁,不难再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但或许是因为孩子年幼,她选择留在恭亲王府,没有改嫁。
此后恭亲王府便没几乎什么存在感了,除了逢年过节的恭亲王妃会抱着小亲王在宫宴上露个面,平时几乎不与京中的人家走动。
也没什么好走动的,府中只有王妃和幼子,走得太近了会惹的人说闲话。
恭亲王府算是就此败落了。
但看在王府的名头和王妃的家世上,也不至于有人和这样身份尊贵的孤儿寡母过不去,所以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谢清碎和老岭南王争斗得最严重的那几年,也有不少亲王选择站队,最后清算了不少。
反倒有着先皇胞弟血脉的恭亲王府,从头到尾没有掺和进来。
一点风波都没有波及到。
谢清碎脑中转了转,想起这些事,说:“这位恭亲王妃,不是个简单人物。”
固然是因为身份没有威胁性,但能在皇权斗争中明哲保身,这位恭亲王妃是有几分自己的思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