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半年,我离开了师部训练科,被调到某团部任作训参谋。
之所以我会去那个团,是因为那个副参谋长去那个团任团长去了。
在这里,我认识了杜小军,他和我同屋,也是作训参谋。
他是一个停飞的飞行员,是个广州兵,和我同岁。
他口齿清晰,和我在长春军校里的同学小胖完全不一样,因为他不是广东本地人,他父母是南下干部。
他长得很清秀,人很瘦,个子也很高,在飞行员里算是高个了。
他之所以停飞,是因为他的失眠,据说他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
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停飞而装病,我们部队里有那样的飞行员。
有些飞行员不想飞了,就开始装病,什么神经衰弱症啊,什么美尼尔氏综合症了,这一类的病是他们的救星。
他们只有停飞了才有转业的希望,否则他们一般是不可能脱下军装的。
直到我和他同屋了以后,我才发现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睡不着觉。
“我这人没别的问题,就是睡不着觉。”他一见我就对我说。
“我也是,我的睡眠也不太好。”我这么说是为了让他觉得我们差不多,其实我是又能吃又能睡的那种人,基本属于没心没肺。
那天晚上,我忙了一天也是真有些累了,所以我基本上沾枕头就着,那一觉睡得可是真够香的。
第二天我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对面床上射过来的怨恨的目光。
“你这家伙,你也好意思说你睡眠不好?有你这么不好的吗?”他没好气地说。
也是,他正在气头呢。那一晚上,我不光是睡得好,我还打呼噜了。
其实我一般不打呼噜,除非我特别累的时候。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同屋”的生活。
我们俩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比如我们的年龄,我们的个子,我们的长相,我们的名字,一个叫小军,一个叫小兵。
我们的个性也差不多,都属于比较文静型的,所以我们相处的还不错。
每天晚上,我们会一人一张桌子,各看各的书,谁也不烦谁,很是协调。
但是,我们也有矛盾。
除了我那个让他愤愤不平的良好睡眠之外,我和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卫生习惯。
这家伙在这方面跟个娘们似的,特别喜欢穷讲究。
他每天要洗澡,不论冬天还是夏天。
他每天换衣服,一周洗一次床单。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他怎么就能把那床单洗得那么的白。
他的鼻子还特灵,整天催促我去洗澡洗头,整天说我身上有味。
“你看看你的枕头毛巾,那还是人睡的吗?那么多的油。”
“你闻闻你的鞋子,你早该去洗了。”他一天到晚地烦我。
“我的妈呀,就你这些穷毛病,不得神经衰弱才怪。”我恨恨地说。
我快要被他逼疯了,我终于知道“洁癖”这两个字的含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