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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虎追踪白额虎（第4页）

徐二公曰：“白额虎如逃走，必逃往鸡乸山上。鸡乸山在此东北方三十里，山脉连绵，峰高林密，山岚瘴气特多，毒蛇猛兽亦不少。中有两个英雄，武技高强，势力雄厚，与白额虎有同门之谊。白额虎今战败，必往请两同门相助者也。”

洪熙官问此两同门何名？徐二公曰：“第一个，姓唐名胜，乃鸡乸山上唐家村人。唐家村在山顶对下二十里之大王谷内，村民约有二百余人，皆以种竹及行猎为活。唐胜便为村中之著名猎户，精通武技，擅使一把点钢叉，曾一人执叉，力擒两头猛虎，因此名震遐迩，江湖上人称之曰打虎将唐胜。唐胜既成名，遂放弃打猎生活，纠集村中壮丁三四十人，投身绿林，以打家劫舍为生矣。”

洪熙官曰：“请问二公，第二个，又如何？”

徐二公曰：“第二个姓林名炳光，亦鸡乸山上之土著也。其村名林家村，人口比唐家村为多，约有五六百人。林炳光以前十一二岁，拜一个游方道士为师，云游外出，一别十八九年，至三十岁时始回来。回来之后，挟着大把金银珠宝，数过十万，便在鸡乸山上大兴土木，建筑了一座林家庄，亭台楼阁，园林花木，堂皇富丽，美奂美轮。林炳光发达之后，遂为此间之绿林所垂涎，纠党向其洗劫。不料林炳光随道士学得一身好武技，且有庄客二三十人为助，一轮冲杀，把众绿林杀到东歪西倒，狼狈飞遁。自后，林炳光之名大著，各地绿林不特不敢报复，且与之结交。据闻人言，林炳光随道士学技成功之后，投身绿林，纵横大江南北，曾有一县官，自四川任满返江南，宦囊中积有孽钱十余万，船过湖北，被林炳光星夜杀死，劫去全部资财，逃回鸡乸山。林炳光建成村庄之后，即招集各地绿林剧盗，在其庄宴饮。白额虎黄英与打虎将唐胜，亦常为其座上客。因此江湖上人称之曰小孟尝，谓其喜客也。今白额虎与清风道人等战败之后，必逃往鸡乸山无疑。”

洪熙官又问曰：“然则林家庄离此有多少远？”

徐二公曰：“林家庄只在鸡乸山之山腰，近山脚之处。由此西行，约二十里，乃白额虎之黄家村。但由此北行，约三十里，到鸡乸山。山下路口，有一所土地庙。由土地庙侧之山路直上，约十六里，便是林家庄。洪师傅等脚快如飞，不须两个时辰，即可到达。不过林炳光之刀法与枪法，利害无匹，且庄客众多，庄内厅房深邃，路口纷歧，进入其中，甚难出来。洪师傅如去，宜万分小心。”

洪熙官曰：“林炳元既有小孟尝之称，则其人必重义气者？”

徐二公叹曰：“绿林中所谓义气者，实则儿戏，一切皆讲利害。如有利者，不知义气为何物。林炳光亦不过假义气，假君子而已。”

洪熙官曰：“我现在已骑上虎背，欲罢不能，势必干到底。今夜蒙徐二公指导，他日必不相忘。”

徐二公乃举杯与洪熙官等共饮。是夜，洪熙官等留宿于徐家村之大祠堂内。洪熙官恐又有人来暗算也，将八人分两房睡觉。吴勇、郑涛、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柳玉龙六人分做三班，每班两人，在房中轮流看守，以备不虞。盖洪熙官经过昨夜一场战事，知徐家村之人，亦有些靠不住，与清风道人等暗通消息者，恐其在夜间放火也。

是夜，洪熙官等幸得平安渡过一晚。翌日清晨，各人起来，洪熙官再赠徐二公以白银十两，请彼代办饭菜。徐二公大喜，命村人劏鸡煮饭。洪熙官等饱餐一顿之后，携备兵器，又再起程，决先赴黄家村，追查白额虎之行踪。

一行八人，离开徐家村，向西进发。每人仍是戴上旧毡帽，帽与鞋上，均涂烟屎，揸枝青竹，进入竹林。一路行来，所经之地，亦多是竹林沼泽，毒蛇满地，见人窜走，洪熙官等乃得平安无事。

徐家村至黄家村，相距不过二十里，一个时辰左右，便已到达。望见黄村房屋，掩映于竹林之中，约有百余所。村闸大开，小童十余，在村前嬉戏，鸡鸣狗吠相闻，一片太平景色，并无战时气象。洪熙官暗念，白额虎必不在村内，否则无此宁静也。乃与陆阿采等一拥而前。十余小童，见洪熙官等来到，亦不惊走，眼光光望着，面露诧异之色。

洪熙官问其中一童曰：“细路，汝知白额虎在何处乎？”

小童年幼无知，伸手向鸡乸山一指曰：“去了此处。昨夜偕两个道士与十几人去者。”

洪熙官又问曰：“去了山上何处？岂去了林家庄耶？”

小童曰：“我只见其去了鸡乸山，在何处则不知矣。”

小童至此，忽见村内有人出来，小童纷纷作鸟兽散。洪熙官抬头一望，则来者不过是普通之村民，见洪熙官等八人，均投以诧异之眼光。洪熙官乃上前抱拳为礼，再问黄英之踪迹。村人不敢答，闪闪缩缩，向村外逃去。洪熙官即带着各人，冲入村内，遍搜黄英之家，皆不见其踪影，断定黄英等必逃往林家庄去，立即带同各人，转向鸡乸山来。

由黄家村至鸡乸山，亦是四十里左右。辰牌时分，从黄家村起行，行至午后未刻，已到山下。果然是小路之旁，有一所土地庙。左右附近，古木参天，树荫蔽日。土地庙虽不甚宽大，亦有前后两进，中间一个天阶，两旁小廊，庙门大开，有鸡声喔喔，自庙侧传来。洪熙官一望，土地庙之侧，有一菜园，中植蔬菜数亩，菜花盛放，其色黄绿，并畜鸡数十头，围以竹篱，鸡声喔喔，知为庙中司祝之物也。

洪熙官想及此地方小孟尝林炳光之势力范围，庙中司祝，说不定亦是林炳光之人，最低限度，亦畏林炳光之势力者，今若入内投宿，不可说明来历，恐其往通消息也。洪熙官乃将此意告于陆阿采等。各人唯唯领命。洪熙官乃带着陆阿采七人，进入土地庙内。过头厅，至天阶。正中神殿，供奉着一位大土地。天阶两廊，只有木枱木榻，并无一人。廊后一小门，可通殿后。洪熙官乃从小门入。

至殿后，一苍头老叟，方在厨中烧饭。洪熙官知为庙祝也，便上前抱拳为礼，自言是过路人客，与兄弟七人过此，无地食宿，愿奉十金，租两房过夜，并黄鸡白酒以裹腹。老叟信以为真，连忙出来，殷勤招待。洪熙官先以十金奉上。老叟笑口吟吟，连忙杀鸡摘菜，煮饭斟酒，忙个不了。吴勇、郑涛二人助之。

未几，饭熟。洪熙官等在廊下围桌共食，邀老叟相陪。老者亦不客气，取家藏旧酒出，与洪熙官等共饮。老者自言，姓林名允公，山上林家村人，在此任土地庙之司祝，已数十年矣，并问洪熙官等带齐军器，究竟何去？

洪熙官曰：“我等从清远到翁源县，以此路较近，故从鸡乸山过去耳。”

林允公亦不再问，但与洪熙官等谈及此地之风土人情，并说及林炳光与唐胜二人之事。洪熙官从其口中，知林允公亦不满意于林炳光、唐胜二人所为。彼谓林炳光既然发达，亦欺凌村民以自肥，在乡中放债，专收贵利，期满利上利，如满三个月仍不开，则没收土地，强占人妻，纠集各地剧盗，在庄中饮酒作乐，对人言谓此乃江湖义气，实则一恶霸而已。

洪熙官闻林允公之言，窃喜于心。盖以林炳光亦为村人所不齿，显然林家村人，不少反对之也。乃对林允公曰：“林老伯，我此次从清远来此之时，在路上闻得一件惨绝人寰之事。未知林伯伯闻得否？”

林允公问何事？洪熙官曰：“据闻清远城内有一个清风道人者，专医跌打伤科，所制之跌打药丸，灵验非常，人人皆称曰番生华佗。后来被官府揭穿，原来清风道人竟潜掳男女平民，藏在观音岩内，用人肉入药，前后惨杀百余人矣，直至最近，始为官府破获。可惜清风道人在逃未获，据说逃至老虎?。此事轰动远近，林老伯想已闻得矣？”

林允公闻言，若有所悟，细视洪熙官等之面，问曰：“各位客官，岂由官府派来之缉捕人员耶？不然决无带齐兵器，亦无货物者。”

洪熙官至是，只得直认是负责办理此案之人，因清风道人，逃往此山，故来追缉，并请林允公帮忙，多多有赏。

林允公大喜曰：“得各位到来，老夫虽死亦无憾矣。”

洪熙官问何故？林允公见天色已黑，便点起油灯，关上庙门，然后再回廊下，与洪熙官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