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掀了那方布块瞧瞧,他就在那里,自始至终。只是您不愿相信罢了。”
赵氏掩面痛哭,将那块漆黑的木牌紧紧拥在怀里。
“这坎儿,只有您自个儿才能迈过去。”
“够了……够了……”
苏春娘避在门口,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赵氏仿若寻到情绪的宣泄口,猛地起身冲出屋外。扬起手,重重刮在苏春娘泪湿的颊上。
“都是因为你,若你早日发现,二郎也不会如此。是你……都是你……你这个祸害,我就不该应了大郎的话,讨了你来。”
手又高高扬了起来,苏春娘闭上眼,道命运不公,她却又无可奈何。
“娘,此事如何能怨她。二郎先前就伤重,她日夜照应,已尽了本分。”
武怀安牢牢覆住赵氏的手,以蛮横之态,挤进二人之间,阻隔这单方面的发泄。
“我为何不怨,我怎能不怨。你阿弟……才多大。你又为何一幅坦然的样子,最亲近的人身去,你竟半点也不伤心。
还有你……”赵氏颤抖着双手,指着他身后的苏春娘,“武家容不下你,你自行离去。莫要叫我打出门,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苏春娘再次被驱赶,她双腿无力,快立不住了。虚虚往前靠了靠,前面墙似的肩脊,暂缓了她的茫然。
“娘……”
“你不要喊我,话我已讲明。明日,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赵氏冷冷发声,声线几近漠然,全然没有白日温和。
“娘说得对,我正努力从失去二郎的困苦中走出来。
如若可能,我也恨不能以身相替才好。事实如此,怨天怨地,也只能怨上天不公。
二郎在时,对春娘呵护备至。看到娘这般待她,二郎在天有灵,也会伤心的。”
赵氏顿时泪如雨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滚,都滚,滚都越远越好。”
苏春娘再忍不住,转身跑回房中。
武怀安没有回头,心口似被揪住,密密麻麻泛着酸涩。
赵氏抱着怀里那块宝贝似的木牌,失魂落魄的往房内走去。
门房缓缓阖上,隐在漆黑夜色中的身影,萧索如絮絮寒风中的枯叶,兀自飘零,却寻不到任何目的地。
武怀安身心俱疲,陡然间,浑身力道倾泻而去,再无法支持住,跌坐在地上。
他深深粗喘几息,坐了良久。
四肢僵硬前,他起身去灶间,将灶上凉透的晚饭,再一一热过,端进房内,给赵氏他们。
屋里没点灯。
武怀安吹燃火折子,点亮桌上烛台。
蓦然光亮,刺得苏春娘眼前一晃。微闭了闭,复睁开,武怀安已站在她面前。
现颊肿涨已消去不少,他指尖轻抬,到底没敢抚上去。
“我有件事,一直想与你讲,只是不知如何说出口。”
雾霾霾的眸子,满是水汽。
苏春娘透过朦胧的光影望去,“大伯要同我说什么?”
“二郎他……身前,交给我一个匣子。”正是武怀安现下握着的那只,“里头留了封信与你,你可要看看。”
不待苏春娘反应,那封‘放妻书’,倏地闯入眼中,她眼眶透红,泪水瞬间决堤般,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