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娘咽下嘴里的豆花,半阖眼帘,无声的打量了郑慧娘小半刻。忽尔一哂,招呼人落坐,“要吃什么。”
“瞧着你碗里的就香,劳娘子盛一碗,再来五只灌浆包。”
“我去我去,阿姐你吃着。”
小阿愉赶忙塞了两口,一抹嘴,端着碗走了。
郑慧娘笑得一派自然,挨着苏春娘旁边的位置坐定。若安安生生的吃还好些,偏她上赶着找话聊。
三句应一声,也是苏春娘好性子。换作其他,合该一盆子脏水泼过去,好叫人知晓她的厉害。
那边还未走的食客,见有热闹瞧,不约而同的停了筷箸,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奈何苏春娘似失了聪,起初肯搭个腔,往后任郑娘子再说,她只顾埋头吃饭,未再给过半分回应。
几人兴致缺缺,扒尽碗里冷掉的吃食,掏了银钱便走了。
“郑娘子慢用。”
吃食端上桌,郑慧娘看都没看一眼,眼神直盯着苏春娘。
忽而,阴恻恻的开口问道:“我前些日子落了胎,五个月,是个成型的男胎。”
人生生怼到面前,苏春娘再想避开,也无济于事。
她耐着性子,充当一回救迷茫者脱离苦海的善人。
“哦,是吗,望节哀。”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落的胎吗?”
“与我有何干。”苏春娘莫名,“你自我铺子里归去时健步如飞,慢一分都不肯。如今来找我诉屈,怕不是寻错了人。”
郑慧娘叫她的话噎住,好半晌才缓过来,自顾自的讲述她的遭遇。
“李大郎他不是人,我辛辛苦苦给他怀儿子,他却背里对我动手。我是叫他推得撞在桌角,才破了羊水。
保不住,无论我哭求郎中也保不住我的儿。
李家人,冷漠、自私、虚伪。与其形尸走肉般的活着,倒不如先把他们折腾的半死不活,才好泄我心头之恨。”
不过半斤八两,哪个又比哪个良善。
再说下去,怒火定要扯到她的身上。苏春娘收拾完桌上碗筷,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阿愉一言不发,紧紧盯在外头,直到郑慧娘付了银钱,才移步去清洗盆里的碗盘。
自那起,郑慧娘每日掐着点儿的来苏春娘铺子里。
有时点一碗豆花,有时是包子。
一来二去,竟同范郎君勾搭上了。
起先,苏春娘还未在意,直见到两人成双成对,频繁的出现在一张桌子上时,她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这明晃晃的绿帽子,给戴到了家门口,李大郎再迟钝,也该有所察觉。
说来奇怪,隔壁包子铺的李家三人,像是瞎了眼聋了耳。
直到有人专程过去相告,李大郎才过来看了一眼。
一双牛眼瞪得滚圆,那火都要自眶子里蹿出来了,众人都等着他大振夫纲,哪知他莫不作声的又回了包子铺。
一个两个,惯会倒人味口。
苏春娘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明明恨得磨牙,却眼睁睁看着妻子同别个男子亲香而选择忍气吞声。
那郑慧娘,又怎敢如此直白的挑战一个男人的颜面,还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