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将近,陡被横生冲出的厚云挡了起来。
不多久,闷雷一声接连一声,自天际传来。
狂风大作,卷着天井中几丛枯草往廊下来。
窗纸鼓出又吸进,阖紧的木块,簌簌抖动着,叩在沿边,发出清晰的脆响。
苏春娘猛然惊醒,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只余外头渗来些微光亮。
雷声骤急,她忙起身点灯,看窗子是否已锁紧。
大雨倾盆而落,打在油纸上沙沙作响。
夏时的躁闷,瞬间得到缓解。
天井外,黑驴烦躁的扯着嗓子乱叫。麻鸭约是欢喜的,淌过一汪又一汪的水洼,叫得欢实。
隐约听到隔壁传来叫骂,苏春娘披衣出去看了眼。
黑驴绑在廊柱下,高傲的昂头站在雨幕之中,浑身淋得通透。
苏春娘过去拉了把,却叫它强硬的撇了回去,气得她大骂道:“倔什么,仔细抽你两鞭子。”
哪想黑驴有恃无恐,踢踢足靠近,喷了苏春娘满脸鼻沫。
“你这个……”
“昂昂昂……”
“嘎嘎嘎……”
一阵鸡飞狗跳的慌乱过后,苏春娘半边身子都叫雨水浇了透。
雨丝越发稠密,先时豆大豆大的往下砸,过后便分裂成极小的细线,密密的飘在屋檐、树头、泥地里。
天井叫一驴两鸭踩得泥泞不堪。
北边墙角处,一双幽黑的眼,簇着火把似的热,直勾勾的盯着门内的人瞧得忘我。
半湿的衣裳被扔在脚下,尚洇着水,嘀嘀嗒嗒的顺沟缝流进石板砖下。
藕色小衣半开半露,一抹春色渗出,偏头便能看得分明。
屋沿角那粗长脖子上的喉结,不受控制的颤动着,连带一双唇,也大大掀开,露出里头微黄的牙齿来。
多少雨水落进去,却也无法缓解躁动的情绪。
咕咚!
急急的吞咽声,将那人视线扯了回来。四下张望半晌,哆哆嗦嗦的顺着墙体滑了下来。
墙下堆着干柴垛,便宜那人踩脚。
顶上闪电劈过,男子的身影,立时在黑夜里无所遁形。
“昂昂昂……”
苏春娘疑心它又要使坏,头也不回的啐道:“安生些,方过二更,回头有人来骂,我就推了你出去。反正你脸皮子顶厚,打骂两句也不放在心上。”
眼见男人逼近,若那驴会说话,怕是要张口骂人了。
偏苏春娘无知无觉,只觉外头动静更大。
换衣的手蓦地滞住,想到那采花贼,当即惧意上头,用力抵住了门。
门外男子似有所觉,抬起双臂,重重压向那方厚厚的木板。
身后突遭重力,苏春娘吓得脸色惨白。双唇死死抿紧,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发出骇然的呼声来。
两方力量角逐,门内的人渐渐支撑不住。紧闭的门框子,终于被撕开道间隙,随之愈大,露出里头的娇人儿来。
烛光跳动,微弱光线照向门外探来的面容。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