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亮,武怀安特地绕去铺子一趟寻苏春娘。于吃穿住行上,细细叮嘱一番,才带着小吴上了路。
刚转身,小吴便朝他挤挤眼,明里暗里打探武怀安,昨夜是否仍宿在平康坊。又促狭他藏得紧,以他们共事几年的情份,竟半点风声不肯透露。
武怀安斜睨去一眼,扯着马缰漫笑几声,“平康坊的挂牌花娘,陪一桌席面,至少得这个数。”伸手比了比道,“宿一夜,还得加个两倍之多。你头儿我才几个银饷,怕是连门都进不得。”
小吴咂摸出旁的味来,料定他有相好,奈何武怀安口风严谨,想套出话,怕要另想别的法子。
一路神思飞转出了城,径道越发开阔。
细密的枝条,纵横交错,杂乱的伸出各个枝头。巨大的冠幅一阵接连一阵,叫顶上的日光渗不透。
小吴吹着乡间小调,打量周遭的大片山林。他一时心痒,赶着马奔去前头,未跑几步,就拐入一条小径。
左右外派的事不急,武怀安也乐得纵他。勒停马,驻在道旁等他出来。
不多时,两只野兔慌不择路的从矮灌中蹿了出来,小吴拍马紧随其后。
“头儿,快抓住它们,咱晌饭加个菜。”
利刃出鞘,寒影晃动。瞬时,奔在前头的那只,被洞穿了肚皮,钉在地上。另一只灵巧避开,钻进林子里,没了影。
兔儿四肢乱捣,生生扒起地上几层尘雾来。小吴嘿嘿一笑,乐颠颠儿的下马将它提起来。颇炫耀道:“可惜跑了一只。
回头歇晌的功夫烤了,和着阿嫂给装的咸菜肉饼吃。”
武怀安收起刀,看了眼天色。小半个时辰,才走了三里路。
“莫贪玩,加紧赶路,大人还等着回来交差。”
身揣知县大人的亲笔公文,关乎民生,如何都是顶了天的大事。
小吴也收了玩闹的心思,扯缰踢腹,喝促着马儿快速奔行。
愈近农忙,集市上的粮种价格高居不下,且都是积年陈货。
田地旱了几个月,好容易才养回来些,下县各村镇亩产始终不足。
加之,今年开始重新征税,各乡地贫困户交了春粮,便再没钱买种粮,进行下半年的农事生产。
经商讨,最终决定由衙里出钱,向邻县购置一批,紧着困难民户先借用。届时交由各村正登记誊写,领时带上田契,待收成后按数归还即可。
此番,他们便是带了文书,请邻县县令出面,帮着购买,免得商户瞧他们面生,同他们玩心思。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不出晌午,就出了安平镇。
一只野兔两人分食,实是少了些。好在苏春娘给他们备了足够他二人两日的吃食。
天热,食物放不长,咸菜肉饼只烙了十张。其他都是粗粮馍饼,还有连夜烤制的肉干。
小吴连啃四张,犹显不够,又要从纸包里掏一张来。武怀安眼疾手快,忙捏紧袋口,另把装着干硬的粗粮馍的布袋扔过去。
“头儿也忒小气了些,阿嫂烙了十张,一人五张正好。”
武怀安闷头吃饭,哪里肯饶他,“你不过沾了我的光,还好意思说。若非我大度,你连一张都捞不来。”
小吴嗤笑一声,挖讽他,“阿嫂哪里是你家的?哪个专为着你。”
“那可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