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县衙门府大门终于打开,月下官吏威风凛凛,众人静穆,往日不可一世气焰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安抚使渎职,伙同绵安县令贪污赈灾粮饷,即日起返回京城,接受调查,可有异议?”
身下人蓦地一战,腿脚疲软,无法站立,两手拖着身体,行至那官吏前,跪地讨饶。
“太子殿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怎么可能……皇后呢?皇后怎么说?”
官吏淡漠瞥过一眼,抬手示意。
身后隐在暗处的锦衣卫恍若狼群,顷刻间将府内众人扣押在地。
沈吟雪站在满地狼藉中央,官吏不疾不徐行至她身前,作揖。
“沈小姐,太子下令,给绵安送了赈灾粮饷,派了太医前来援助,请小姐随我来……”
“太子现在何处?”
蓦地被抢过话头,官吏一顿,垂眸答道:“就在绵安城内。”
“证据还未收集全,就着急上报,只给他们捞得个停职调查的结果。宋清辞,你还是太心急。”
客栈灯火黯淡,往日楼上楼下喧闹不复从前,皆是寂静。
宋清辞望皇姐指间华贵戒指,珠宝璀璨夺人眼,是某次域外使者进贡来的奇珍异宝,当是稀罕之物。
“停职调查,也能让他们消停些。我若不急,城中百姓可等不了那么久。”
“是沈小姐等不了那么久吧。”
长安公主翻过手中一页书,纸页脆响没入摇曳火光,燃烧殆尽。
宋清辞泰然自若,视线未从桌上油灯移开。
“皇姐莫要再打趣我。”
她莞尔一笑,合了手中书。
“你那金镯子送出去没有?”
这番话叫他那淡漠神情龟裂,极不自然地眨了眼睛,掩下翻涌的失落。
看他这副模样,长安公主就知道答案了。
“怎么会?那金镯子,可是宫中婢女见了都欢喜的首饰,又是域外使者进贡来的珍品,沈小姐还不收?”
宋清辞垂了眼睫,嘴里斟酌出四字:“说来话长。”
“是你又惹沈小姐生气了?”
“那日我见粥棚里百姓稀少,原是那粥清得能照出人影来。此处距京城不过三日行程,竟敢如此偷工减料,实在无法无天!”
话题忽的转了,长安公主知道他是不愿再聊下去,便干脆顺了他意。
“敢顶着禁足的命令到这地方来,越过父皇调遣太医院的人来这赈灾,太子也真是无法无天。”
长安公主戏谑,伸手轻盈抓了桌上茶盏,垂首呷了一口。
“你可知那陈如烟也到这地方来了?”
桌案灯火一瞬恍惚,烫了宋清辞手背,他蜷手,淡然道:“我前几日在街上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