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以前的贺秀,就不会这样冷嘲热讽。
贺湛想起兄长丧妻的事,心里忍不住一叹:“二嫂的事我也听说了,二哥你,节哀顺变吧,二嫂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如此自伤自毁的。”
贺秀的面色微微缓和:“不会的,我得好好活着,才能为你二嫂报仇。”
贺湛:“我听说,父亲让你负责齐王谋反一案。”
贺秀:“不错,不过也非我一人审讯决断,还有刑部与大理寺的人。”
贺湛沉吟道:“之前我在洛阳时,有临安公主驸马家的远亲,托我向陛下求情,不知公主与此事牵涉多少,她毕竟是先帝女儿,父亲妹妹,若届时牵连过广,恐怕对父亲名声也有妨碍。”
贺秀冷哼一声:“连造反都敢,害怕什么名声,临安跟驸马是保不住了,他们一出事,弹劾他们的奏疏就跟雪片一样飞上父亲的案上,你猜头一个弹劾临安公主的是谁?”
迎上贺湛不解的神色,贺秀露出嘲讽笑容:“是司马匀,当初任房州刺史,对我们见死不救的司马匀。”
贺湛:“我记得他后来走了齐王的门路,还进了御史台。”
贺秀:“不错,谋逆事发之后,他忙不迭要跟齐王一系划清界限,当即就上疏弹劾临安公主种种罪状,包括公主府逾制,驸马在母亲孝期与婢女通奸等。”
贺湛不屑:“落井下石的小人!”
贺秀:“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人,只可惜,让你二嫂枉死的人,却未必个个都能落网。”
贺湛一怔:“还有谁?”
提及此事,贺秀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似又回到当日得知内情的时候。
“你的大嫂,宋氏!”
“这不可能吧,大嫂怎么会害二嫂!”贺湛忍不住惊呼。
“宫变当日,齐王事发,你二嫂挺身而出,与安淑妃对峙,安淑妃恼羞成怒,着人带走你二嫂,她不肯就范,转身欲跑,结果往后摔倒,你大嫂本可以拉住她,却不知为何缩回手,害你二嫂活生生被后面士兵的刀穿胸而过,连带她腹中胎儿……”
贺秀眼眶一红,咬住牙,却再也说不下去。
贺湛神色黯然,不知如何安慰,才能令对方消除悲伤,那场宫变哪怕对胜利者而言,同样也是惨痛,方才在殿内,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起贺嘉,不是因为遗忘,恰恰因为伤痛难忘。
“会不会是……有人看错了?”
贺秀一字一顿:“你二嫂的母亲亲眼所见,在场众人也都看见了,如何会错?”
贺湛:“但大嫂好好的,为何要去害二嫂呢?也许,她只是一时胆怯失手,却没想到会害了二嫂的性命,二哥,我知道你不好受,但父亲现在刚刚接过大位,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们兄弟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内讧,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贺秀扭头望向远处,胸膛起伏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逐渐平息。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隐忍不发,但大哥今日的表现,你也看见了,父亲还未登基,他就已经开始为将来的太子之位做打算了。”
老实说,在此之前,贺湛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太子之位,除了贺穆之外,还会落在谁头上。
毕竟所有兄弟之中,贺穆居长,这一点毫无疑问,当年在房州时,一家人落魄困苦,父亲又不怎么管事,也是长兄长嫂帮着料理家务,照拂底下的弟妹,贺湛一直记得这些点点滴滴,所以虽然觉得大哥搬入宫的举动有些急切了,也并未觉得如何。
但现在,贺秀的话,却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之后,贺湛忽然问道:“二哥,你是不是,也想当太子?”
贺秀没有急着反驳或斥责,这让贺湛感到一阵不安。
片刻之后,他听见对方道:“如果我说是呢?”
贺秀停下脚步,注视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会帮我吗?”
贺湛沉默许久,开口道:“二哥,齐王殷鉴不远,为什么我们兄弟,不能像从前那样互相友爱呢?”
贺秀摇摇头:“五郎,你见识过突厥人为争可汗之位的腥风血雨,也曾带兵在外,为何还会如此天真?难不成是成日与三郎厮混在一块儿,他将你教成这样?贺三自己明明野心也不小,城府比我还要深,他怎么会教你这些?”
贺湛下意识反驳:“三哥不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