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曼轩和龚子途恋爱以后,龚子业只见到过她两次,每一次她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在家里还听到过几次龚子途和她打电话、发语音微信。哪怕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都能从龚子途的反应中判断,他们俩特别相爱。所以,得知侯曼轩结婚的新闻时,龚子业第一反应是非常震惊的,完全没想到事态会突然来了个急转弯。但仔细思考后,他意识到了,侯曼轩想要的东西,龚子途现在给不了。
失恋以后,龚子途很颓废,每天都像个活死人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灯也不开,窗帘拉得死死的。龚子业实在看不下去,进了他的房间想打开窗户想让他透透气,他却激烈地反对,说自己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见光。
龚子业没坚持开窗,但有点气不过:“她都已经结婚了,你现在这么消极又是做给谁看?”
“哥,我是被玩了吧。”龚子途答非所问地苦笑道,“当时她在巴黎告诉我,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你不知道那一天我有多开心……我还真的信了她,觉得我们俩在一起了。结果我是当了七个月的备胎。”
“你觉得自己被玩了?这就是你对你们感情的判断?”
“很明显了,不是么。”
龚子业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不管表现得多稳重,内心始终还是二十二岁。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是非分明,感情世界也只有爱与恨。如果自己告诉他,她爱你,但她不得不嫁给适合的人。龚子途给的答案十有八九是:“爱我为什么不跟我克服困难在一起?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而她只要放弃一个戚弘亦都做不到。”然后给出的结论是,侯曼轩不爱他。
有的东西,没到一定的阅历是不会懂的。
龚子业放弃了劝他,只是把他蒙在头上的被子拽下来,轻拍他的脑袋:“子途,你不够成熟。就你现在的心智,即便没有戚弘亦跟她也走不到最后。快点长大吧,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样即便失去了侯曼轩,你也能经营好下一段感情的。”
“我根本就不想要下一段感情。失去了曼曼,剩下的所有女人都一样。”
还是孩子气的、太纯粹也让人有负担的答案。
龚子业冷笑一声:“女人都一样,那就试试男人吧,肯定很不一样。”把原本已经很抑郁的龚子途气得个半死。
之后,龚子途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找女朋友。而龚子业像是为了坚持自己说服龚子途的那番理论,在侯曼轩结婚后第二个月就谈了新的女友。这一段恋情又在侯曼轩离婚后第二周就结束了。
他从在电话里和龚子途的聊天内容中得知,龚子途似乎已经心灰意冷了,没有回国的意愿。于是,龚子业特意在一场聚会中“偶遇”侯曼轩。
那天晚上,她穿了一袭海蓝色的曳地长裙,还是很美,小瓜子脸瘦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看见了龚子业,她很笑着和他打招呼,笑容很仪式化,眼神有些疲惫,几次被在场的男士询问身体是否还好,晚些是否需要送她回家。她都一一拒绝了,很显然不想搭理任何人,一个人溜到了阳台上。
龚子业跟了出去,和她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她在里面都是端着的仪态——她早就醉了。因为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眼中就盈满了泪水。然后,他看见她双手握成拳,随着细细的手腕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不是他。可是你和他好像。”她摇摇头,即便在醉成这种程度的情况下,也保持着清醒,控制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而是看着别的地方转移视线,“我好想他。”
龚子业走近了一步。她像怕防线被击碎般,后退了一步。他顿了两秒,直接大步迈上前去,揽住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她身体缩成一团,抖得很厉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手指关节不断抹泪。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后悔了么。”
她吞了口唾沫,说话有些吃力:“后悔,但我别无选择。”
这一刻他知道了,这世界上有很多男人能给她她想要的东西。但是,她想要的人始终只有那一个。她这辈子恐怕不会再对任何人付出像对子途那么多的爱。即便自己和她结合了,以后等子途回国家庭情况也会变得很棘手。
没想到他的未雨绸缪变成了扼杀所有可能性的匕首。错过了最初的机会,以后都不再有机会。
后来他又在别的场合遇到过侯曼轩,她对醉酒的事只字不提,看上去也不尴尬。也不知道是断片了,还是掩饰得好。
再一次遇到她,就是快四年以后。她看上去状态很好,也开始相亲了。尽管结果不尽人意,但既然迈出了这一步,说明她已经不想再停留在过去。他原本早就放弃了她,但母亲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提起“曼曼,业业最喜欢你了啊”这类的话,如此自然地、仿佛在开玩笑似的把他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剖开,让他觉得难堪又动摇。
到底要不要追她。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和子途的恋爱时间不长,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子途已经定居国外了,只要抛下过去重新开始没什么不好。
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管时间怎么流逝,她都曾经是弟弟的女朋友。兄弟一前一后和同一个女人恋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如果他们俩真在一起了,说不定子途原本有计划回国都会放弃。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理性回答是不值。他却做了“值得”的事——他把名片给她,让她参与他们投资的电影制作。
即便如此,他回家以后心绪还是很动荡。这是一个很冲动的开端,说不定会迎来不可设想的后悔结果。
最终命运替他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