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龚子途回国了。不管他如何解释自己只是赴杨英赫的约,龚子业都知道和侯曼轩脱不开干系。而这一回,他比四年前成熟了很多。龚子业知道,他们和好的那一天就快到了。
在伦敦与侯曼轩的见面那一次,他其实是过去帮弟弟一把的。同时,他也在心底把那一次约会当成最后的道别。
那是他与侯曼轩相处最久、谈话最多的一日。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侯曼轩自己都承认。然而她对他就像他对姜菱一样,不爱就是不爱,有共同话题也没有用。
和侯曼轩用餐的时候,他发现她有一些和许多美女都不太一样的习惯。例如点菜她总说不要太多,吃多少点多少。他赞同她的做法,但作为男人,请女性吃饭,他自然不能表现得吝啬,还是为她点了各式各样的餐点。她也没有矫情,他点多少就吃多少。最后用餐快结束了,蛋糕和水果塔她不想浪费,也都全部吃完了。
“其实你不用勉强都吃掉的,我只是想都点来给你尝尝味道。”他说。
“龚先生在担心我的体重吗?”侯曼轩撑着下巴,笑声软软糯糯的,“这种事我很有经验的,吃之前不需要怎么纠结,也不用给自己灌鸡汤,只要吃完了再后悔就好。”
很亲切,很可爱,还有点小幽默。龚子业笑着说:“不吃不就不会后悔了么。你的想法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所有人都能理解你,那你得有多平庸。”侯曼轩轻巧地回答。
还有点小个性。龚子业尽量控制着,不要让自己流露出太多被她迷住的信号。
她全程叫他龚先生,他也没叫她改口。因为即便现在叫了“子业”,以后还是会变成“哥哥”。龚先生挺好,从未得到过,也就不存在失去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坐上摩天轮,是他最后的私心。
摩天轮的转动和生命一样有始有终,却是无限轮回的,就像他一次次的前进,和一次次的退回原点。
看见自己喜欢了十八年的女人坐在对面,他不是没有过冲动。
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想触摸她的手指、头发和脸颊,想把她推在他窗边疯狂亲吻,吻到过了摩天轮的最高峰,吻到这迟钝的笨蛋终于察觉到他埋藏多年的感情,吻到这一辈子结束……这短暂的三十分钟里,他有过无数种激烈又非常错误的幻想。
但是,少年的心思不能让成年的身体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这一切,都只能在脑内演习了。
送侯曼轩回酒店以后他按计划遇到了龚子途。那也是二十六年来,他第一次看见龚子途这么惊慌失措的眼神——已经到了强行管理面部表情和动作都无法掩饰的程度。
他能从容不迫、全身而退。龚子途却不可以。因为龚子途受伤太深,患得患失,爱得比他多得多。子途想假装洒脱,但当哥的比谁都清楚,他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后来,龚子途和侯曼轩结婚了。龚子业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如果时间能倒转,回到龚子途还没有和侯曼轩在一起之前,自己会不会大胆去争取她?
答案居然是否定的。
从小弟弟就颇有孔融风范,温柔有礼,什么事都乖乖听他的话。弟弟让了他那么多小事,那么在大事上,他就一定要有哥哥的样子,一定要做出退让。何况,对于一个事业型男人来说,女人也不该算是大事。
再说,他和龚子途是同一时间与侯曼轩初遇的。他没得到她的关注,龚子途进入演艺圈立刻就被侯曼轩留意了。这也不是他能争取来的感情。
在爱情上男人和女人有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女人只要愿意放弃承诺、放弃永远,还是有可能和自己最爱的男人有一段浪漫的回忆。而男人不要说放弃永远、放弃承诺,哪怕放弃一切,他都很可能一辈子触碰不到自己最爱的女人。
这世界上有很多男人对自己一生所爱求而不得,最后娶了给他平静的女人,也一样过得很好。所以,他并不是什么悲剧主人翁。
她和戚弘亦结婚的时候,他就预料过她可能会可离婚,所以一直对她有些牵挂。直至最后,她嫁给了子途,终于得到了幸福,他发自内心为他们感到开心,同时知道自己也该朝前看了。
他一直有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超强意志力。那一个不曾说出口的秘密,他有自信能在余生都不告诉任何人。
五个月以后,龚子业也结婚了。妻子是同样毕业于麻省理工的二十七岁高材生,个性贤惠而传统,非常有知性气质,站在龚子业身边丝毫不逊色。婚前他把她带回家见父母,她成功获得了傅月敏的喜爱。龚子业和妻子关系很好,家庭和睦,生了两儿一女。在所有人看来,他的家庭正如他成功的一生,很圆满。
一个男孩成长成男人,需要经历很多很多的事。事业、家庭、父母、兄弟姐妹、后代的种种责任,都需要他用一生的拼搏去肩负。
至于十九岁时的浪漫,就让它永远停留在十九岁好了。
龚子业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