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补、悔恨、绝望,已经够了。
“对于外面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只是在旁人口中听说一二,当今天下以渭水为界,渭水以南祁国,百年皇朝屹立不倒。渭水以北原本被异族割据,直到数年前才得以统一,称北国。北国建国时日虽短,却在数年间迅速崛起。反观祁国却不尽人意,祁景帝虽然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但是他年事已高,而且膝下二子多有不合。如今两国以渭水为界,各派军队驻扎在渭水两畔,已经对峙多年。”
“那你知不知道你住了三年的这座无生楼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不瞒你说,我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却当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常常有些黑衣人来找嫣娘,还有些奇怪的人似乎不怀好意,但是这无生楼。。。似乎。。。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无生楼原本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地方。民间有句歌谣倒是写的十分贴切,无生楼,阎王殿。奉万金,律令现。黑杀令,追命符。得令者,备棺木。黑衣女,夺魂筝。公子殒,真阎王。”
律低沉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念着这满是血腥味儿的歌谣,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靳妩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律令?黑衣女?想必就是你和嫣娘吧。那么公子殒?嫣娘信中提起的那个人?无生楼的主人?”
靳妩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起了嫣娘信中提起过的这个人,她不得不见的那个人,可是殒这个名字却总让她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不错,公子殒,不过他还有另一个名字,伊祁殒。”
“伊祁?伊祁。。。伊祁!那不是祁国皇姓么?”
靳妩默默念着这名字,突然惊呼出声。
“不错,伊祁殒,祁国二皇子,如今该叫他轩王才对。二十年前,甄妃生下他不久就死了,而他天资卓绝,好不容易长大成人,景帝对他素来都宠爱有加。”
“。。。他既然已经是当朝王爷,甚至以后还可能是。。。那他为何要创立这无生楼,平白沾了满手的血?而且这些事情恐怕绝非常人可以知晓的,你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究竟是谁?”
“我本名律,十余年前受景帝所托教导二皇子,如今已是祁国太傅,赐皇姓祁,祁律。至于无生楼,原本就是我襄助殒一手创立的,我自然一清二楚。”
“你?!。。。你为什么要创立这无生楼,或者说他为什么要创立这无生楼?”
“其实这无生楼早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只是一直隐于暗处,由伊祁氏的暗卫世代传承,听从祁帝调遣。原本只能在继君继位当日由先帝传给继君的祁氏,却在十数年前由景帝亲手交到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殒手中。至于为什么会传到二皇子殒的手里,便不得不提起那些成年旧事了。
景帝这一生只有过两个女人,皇后叶氏,丞相叶烁光的女儿,大皇子伊祁决的生母。贵妃甄氏,甄老将军的女儿,二皇子伊祁殒的生母。叶氏柔弱,甄氏飒爽,景帝十分爱惜这二位妃子,二女虽然分别出自叶氏和甄氏,却出人意料的十分要好。
可惜好景不长,甄氏难产而死,二皇子交由叶后抚养。这二位皇子一同长大,关系原本也算融洽,叶后对殒也算得上尽心尽责。可是日子长了,景帝一直没有再纳妃的意思,叶烁光眼见皇后叶氏独占后宫竟然生出了不臣之心。所幸叶后不肯助纣为虐,所以叶相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叶氏年轻一辈才人辈出,叶烁光的势力日渐壮大越发难以控制。而唯一能够与之对抗的甄氏却日渐衰落,甄老将军年迈,膝下二子资质平平,再加上这些年被叶氏打压,早已大不如前了。
大皇子决和殒一起长大,感情原本倒也和睦。可是近年来景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叶烁光就更加嚣张。叶后和宁王夹在中间,日子也并不好过。而且宁王。。”
“宁王如何?难道宁王也有倒戈相向的意思?”
“宁王。。。外间传言,宁王懦弱无能,早已受叶相摆布。”
“。。。狭天子以令天下?”
“我也说不好,但是叶烁光的野心却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他首先必须除掉的自然是二皇子殒,殒从小就天资非凡甚得景帝欢心,这就更给了叶烁光必须除掉他的理由。殒五岁的时候,失足落水差一点儿就死了,勉强捡回一条命之后景帝便在祁氏中挑了不少暗卫贴身守着他。
一直到十年前景帝将祁氏完全交给他时,他已经遭遇了大大小小数十次意外,当年的暗卫能活到现在的恐怕没有几个了。”
“所以,他借着祁氏的力量创建了今日的无生楼?”
“不错,祁氏就是无生楼中最隐秘也最坚不可摧的力量。”
“可这依然无法解释他为何要借用无生无灭楼插手江湖事?”
“江湖也好,朝堂也罢,都是祁国皇土。以二皇子的身份,难免有些事情不方便做,可是公子殒却不必诸多顾虑。”
“可是既然祁氏一向只效忠于继君,那么殒凭什么早在十年前就能够接手祁氏?”
“的确,祁氏虽然听从景帝调遣,但是唯有这一件事,连景帝也无法左右。我只听说,祁氏当家的原本并不同意景帝的意思,可是殒给了他一个承诺,以此换取祁氏的效忠。”
“什么样的承诺?”
“我不知道,祁氏的存在原本就是伊祁氏的秘密,他们之间的承诺就更不可能让我这么一个外人知晓了。”
律说完后拿起桌上的酒慢慢喝着,眼睛却定定的凝视着靳妩。不过十六岁的少女,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冷静,听了如此秘密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几分惊疑不定,几分心事重重,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在这深沉的黑夜里熠熠发着光,仿佛连心里积郁不散的阴霾都照亮了几分。
律想着想着,却径自的笑了笑,终究还是那个人呐。
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就像当初她的出现一样。
这就是命运。
他曾竭力制止过,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的发生。
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