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在她冰冷的刻薄下,不禁“哇”地一声哭了。
“你这个女人,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青姬见我忽然哭起来,便停下了扯我衣服的手。她皱眉看了我半晌,仍旧不解气地问:“什么女人不女人,你怎么说话的?想我不刻薄你也行,那你说说,这个药你到底要谁来换?”
“你。。。。。”喃喃无语中,我无奈地垂下头。而我深恨自己这一副病胜西施的体态,恰好证明着自己的无能。
“我之所以肯来给你换药,完全是为了你好。你这个臭丫头,守宫砂都丢了,若被你师父知道了,你怎么面对他?”这一席惊心的话说得我羞愧难当,守宫砂的事,纵然我再怎么隐瞒,依旧是纸包不住火。纵然我再尽力忘却,可总会有些人让我蓦然记起。
我闭了嘴,无声地褪去衣衫。
青姬瞪了我一眼,见我不再吵闹,便也开始替我除去身上已绑了几天的绷带,重新给我将伤口消毒,上药,然后裹上轻薄透气的纱布。
末了,她叹息了一声,道:“冷寒霜抱你回来那日,便是我同她一起为你清理伤口、上药,擦拭血迹。你如今还有面对我一个女人,还有什么难为情的?”
我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愿意再吭声。我依靠在床榻上,眯起了眼睛。
“你好好歇着,我先出去了。”青姬淡淡地说着,此时的态度竟有别于之前。她说完后便收拾那些换下的脏乱衣物和绷带,接着走出了屋子。
我呆呆地在屋子发着愣,想不到自己离开花海后,冷寒霜与青姬之间竟然发生了许多的事。
而青姬今日,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到了花海居?
青姬每隔一天,都会在清晨来替我换药,除了换药她并不多在我屋子里逗留。而我,虽不和她再吵闹,但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对她,她的到来,说实话我并不开心。
陪我最多的是冷寒霜,我们所聊的事很多,可以是前朝政事,也可以是民间疾苦,还可以是高山流水,或者是市井传言。
我们唯一刻意回避的话题,便是青姬。
我总是细细地观察他,想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可我不知道是他隐藏太深,还是我自己的多心,无论我如何努力,始终辨不明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于是,我只有无视青姬的存在,安心在花海养伤。
从背部贯穿胸前的伤口在冷寒霜的精心医治下终于半月后得到很好的恢复。
这日,纷飞的细雨笼罩着花海居。斜风拂过的时候带来一片烟雾,氤氲的水气使得花海看上去异常的清冷和潮湿。
我静坐在桌边,细细的研好墨汁。再端起手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思索片刻后,便在纸上写下了“遗世而立”几个大字
遗世而立是冷寒霜一生夙愿,也曾经是我认为的宿命。凝神看去,字迹纤细,尽显女子阴柔之美。我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窗边。冷寒霜正在抚琴,还是那首《天仙子》。
只见他眉目俊朗,青衫飘逸,于淡淡天光中似遗世而居的仙人,一派与世无争的气息。我怔怔地看着他,看得我瞬间出了神。不知何时,冷寒霜的身影隔住微微的雨光挡在了我的眼前,飘逸而又持重,遥远而又清晰。
“怎么了?”极轻却又温柔的声音响起。我手抚在纸上,从笑意淡淡中回过神来。他轻轻拿开我的手朝纸上看去。半晌,他忽然轻笑出声:“难为你还记得我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早忘记了。”
阴雨的天气让室内光线变得晦暗而沉重,他虽然是笑着说,可笑里却多了别离之后的心酸。我随即垂低了眉目浅笑。
“与世无争是你一生向往,也曾是相思以一生相随的信念所在,相思不敢忘记。”
我的话换来冷寒霜一声长长的叹息,隐隐带着愧疚和痛心。
“你我相依十四年,你的心思我岂能不懂?只是相思你豆蔻年华,我年长你太多,世事变迁,我不能也不敢拿你的一生来赌。”
我动容,抬手抚住了他的唇。原来,我曾经烟花般绚丽美好的梦他都知道。当我们历经别离之后,才蓦然发现,梦终究是梦,虚幻得不能去触摸。如今细细回味,还带着一丝悸痛,
我淡淡地笑着:“那是一场非常美丽的梦……”
“相思。”
他轻声唤我,我仰首看他,两人皆是痴然,片刻时光却已经是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