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暠拱手还礼,沉声道:“李某德薄才浅,蒙大晋皇帝陛下天恩,得广陵公擢拔,暂署凉州十二郡,今后当与诸公一起和衷共济、同心戮力,一起拱卫凉州,建设凉州,以报广陵公知遇之恩!”
“末将、卑职等愿听酒泉公差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文武一起躬身施礼道。
李暠向陈望、张大豫躬身一揖道:“广陵公、西平公请坐,”然后又对大殿上文武官员摆手道:“诸公请坐。”
陈望摆手伸了个懒腰,换上了平时的语气,缓缓地道:“酒泉公,我就不坐了,你初掌凉州,恐有许多事要与诸公相商,我也乏了,且回客栈歇息,议完事再来见我。”
说罢,陈望起身下了丹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扶立了李暠,与群臣第一次见面,他就要给李暠一个树立威望的机会。
自己此刻待着不走,显得有些喧宾夺主。
他一边走一边向王骘、纪锡二人拱手道别,在众人的起身恭送下,摆着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黑影。
出了永宁殿,看着远处的夕阳,呼吸着清新的冷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一边向外走一边看着久违的姑臧宫城,心中感慨万千。
九年前的秋天,他带着五岁的张大豫登上新筑高台,祭告天地和司马曜,自封为大都督、大将军、护羌校尉、都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凉州刺史、西平公。
自己也是煞费苦心。
但此子确实是真不成器啊……
去年辛恭靖从凉州来谯郡投军,顺便捎带来了焦夫人的信。
信里说张大豫连蜀汉后主刘禅都不如,自己还没有动这个换人心思,心想过两年是不是会好一些,年轻人不都有个叛逆期嘛。
现在回想,连他亲娘焦夫人都对他绝望了,可见这小子得有多混账。
直到听说吕光大军有攻打金昌的迹象,在洛阳时陈望就下了最后的决心,专门挑着李暠和杨定来了,顺便解决拓跋珪继位。
李暠来谯郡投军七年,自己就有了这个念头,一直默默地观察他,从未向李暠或者任何人透露过要重用他。
以他的才干和心智绝对在王忱、王恭之上,之所以一直不提拔他就是要把他当做重点考察对象,而李暠经受住了考验,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与士兵同吃同睡,都在自己的眼里。
他担得起这份重任!
凉州不换人不行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玩物丧志的张大豫拐带着整个凉州官场都是一片奢靡浮夸、逸乐无度之风。
长此以往,吕光虽然被剿灭了,但万一再来其他人呢?
那个在黄河对岸的陇西鲜卑人乞伏国仁就对凉州垂涎三尺。
自己还得不远万里跑来救援?
即便不累死,也遭不了这份操心的罪。
这些年自己搭进了多少人力物力,唉……
刚刚叹完气,只听后面有人喊道:“广陵公请留步。”
陈望转身一看,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宫女,似乎记得是焦夫人宫里的。
当年在永宁殿大宴凉州文武官员后,自己不知道该去哪就寝,就是她带着自己去的焦夫人寝宫。
她强烈要求服侍自己沐浴,哈哈,九年不见都长成了大姑娘。
于是停住了脚步,唇角含笑,温言道:“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啊,找我何事?”
“奴婢拜见广陵公,”宫女俏脸浮上了一抹嫣红,屈了屈膝,娇声道:“奴婢奉焦夫人之命请广陵公到金华殿有要事。”
陈望沉吟了一下,心道,今天是李暠正式理政第一天,也是自己来的第一天,就跑到后宫去,传出去有损自己声望。
我们大晋江东名士是最注重声望二字的。
于是对宫女道:“你回禀焦夫人,今日有所不便,明日我再前去拜会。”
“这……”宫女迟疑了一下,声音低低地道:“听闻广陵公要来,焦夫人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你就这么回她,今天我还有其他要事,明日再说。”陈望坚持道。
宫女左右为难,愣了一会儿,也只好屈膝行礼道:“是,奴婢这就回去禀报。”
陈望背着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