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们是不是才六岁?叶佳妤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态,连几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她想不通,却相信这些事是真实存在的,她觉得心痛,可是除了哭泣,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做。
幸好沈砚行不在眼前,否则她要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他,他是不需要怜悯和同情的,更不屑于诉苦,提起这些事,就是掀开他的疮疤,除了彼此都痛苦,没有任何好处。
叶佳妤用手背抹了眼泪,朦胧着泪眼继续往下翻材料,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那一页,却是她自己的。
那一页的记录除了打印的字体,还夹杂了手写的钢笔字,她认得,那是大哥的字迹。
越看越惊讶,她早就听母亲周蕙提过她小时候差点被拐子抢走的事,却没想到,这件事还另有玄机,而且和沈砚行被绑架有着莫大干系。
联系起这两件事的,是最后一页材料里那张照片中的汝窑天青釉葵花洗。
通过这份资料,叶佳妤终于知道为什么沈砚行会再次失踪,不世的珍宝被文物贩子带到了英国,进入大家族的私藏馆,又被偷换,几经辗转回到国内,先是经过了沈老爷子之手最终归于叶家。
而原本拥有它的家族,对它念念不忘,服务于家族的合伙人要为老板找回宝物,于是追查到了国内,这才发生了将沈砚行四人绑走的事。
之后又得到消息宝物其实是在叶家,于是试图故技重施,但他们算错了叶家的势力,被迫暂时罢手。
然而又在二十八年后卷土重来,目的除了那件葵花洗,还在于沈砚行,他们希望沈砚行能替他们服务,为他们带来更多的财富。
什么青玉把莲水虫荷叶洗荷叶洗、祭红釉梅瓶、元青白玉衔芝卧鹿和耀州窑青釉刻花婴戏纹碗,都是他们为了吸引沈砚行注意而利用死者和凶手之间原本的矛盾使他们自相残杀的手段,到了后来失窃的圣主得贤臣颂笔筒,以及《郊野图》,都是为了进一步将沈砚行引出来。
他们为了沈砚行,真是煞费苦心。
当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叶佳妤原本慌乱的心却意外的开始镇定下来,既然废了那么多功夫,他们就不会轻易弄死沈砚行,至少现在他还活着的机会很大。
只是现在风头这么紧,也很难讲对方会不会生出杀心来。
叶佳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哥把这些事都告诉她,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够有足够的警惕和在意,万事都要小心应对。
可是接着她又叹了口气,她曾经纠结了几次,想知道沈砚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知。
心里头有些后悔,这种那么残忍的秘密,不知道的时候比现在好过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窝,觉得一抽一抽的疼,张了张嘴,大声喊了一声:“……标哥!”
刘标听她声音似乎有些尖利,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就破门而入,“小姐,你怎么了?”
随后冲进来的,是拔出了枪的卢比。
“我没事……”叶佳妤低下头,胡乱抹了把眼泪,“你……你帮我找个火盆来。”
刘标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视线,应了声好,离开时顺手把卢比拽走了。
出了门,他低斥了声,“把枪收起来!”
“小姐她怎么了?”卢比忙把枪收好,又低声问道。
刘标沉默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小姐知道沈先生以前的事了。”
卢比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这些事老板吩咐查过,递到他和太太跟前时,太太都要气疯了,接连砸了两套茶具才冷静下来。
他不说话,刘标就也沉默,把火盆送进去之后,又安静的退了出来。
叶佳妤点了火,把那份资料一页页投了进去,火苗窜上来,把她的指尖燎得生疼。
那些照片和字体渐渐都化成了灰烬,叶佳妤泼了一杯茶水,将火扑灭,望着火盆发起了呆。
从今往后,这一切,谁都不要再提起了,“……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也。”
她念着念着,突然就哽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