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不得干政……”
他澹澹开口说了一句话,而张嫣则是立马跪在金砖之上,但表情没有惶恐,而是十分平澹。
她抬头看向了朱由校,眼神清澈,似乎没有一丝杂念。
过了半响,她才开了唇齿道:
“臣妾不过是想让陛下您明白,您还有子嗣……”
一句话,让朱由校眉头不自觉皱到了一起。
显然、张嫣听到了王体乾和魏忠贤污蔑高攀龙的谣言,而她今日来,便是担心朱由校真的如谣言之中一样,有不该有的心思。
“朕再说一遍,内廷不得干政,外廷的风闻也仅仅是风闻……”
朱由校的眼眸阴沉下来,脸色并不好看,而张嫣对于用上“朕”为自称的朱由校并不畏惧,而是劝导道:
“陛下,您太纵容魏忠贤和奉圣夫人了,也太纵容谣言了!”
“放肆……”朱由校澹澹开口,语气中没有恼怒,但却有一丝让张嫣打住的威严。
只是张嫣面对朱由校的呵斥,却不依不饶道:
“臣妾当陛下是夫君,当内廷为家,因此才开口劝阻,若是陛下觉得臣妾说的不对,臣妾日后绝不再开口。”
“你……”朱由校看着张嫣居然语态这么强硬,当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嫣,想从张嫣执拗的模样中看出一丝畏惧。
然而对于张嫣来说,她作为皇后,并不畏惧朱由校。
或许是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亲情,朱由校没有再度呵斥张嫣,而是背过身去,表示不想和她说话。
“臣妾告退”
张嫣见状知道再跪也没用,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后,便转身退出了乾清宫。
在她退出之后,朱由校看着门口愣愣的出神,过了片刻又看向了高挂养心殿内的《大明坤舆总图》。
一时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王秉笔归来,内廷之中也不怕再无人压制魏逆了!”
“恭贺王秉笔!”
“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
在朱由校纠结时,王安却已经来到了韩爌的府中。
在府中、王安见到的不再是众正盈朝的东林势力,而是只剩下了大猫小猫十几人的韩爌、孙承宗、左光斗等官员。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为什么皇帝要让他北上。
东林消失对于朝廷来说不是一个好事,对朝堂来说更不是。
他如果再不来,东林的消失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推杯换盏间,王安仔细聆听了所有在京东林官员的心声,而东林官员也都纷纷畅所欲言。
与后世人认为的东林和阉宦不和不同,明末的党争复杂程度远超大部分人的想象。
东林扶持朱常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王安伺候朱常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在漫长的时间中,王安和东林党人本就联系密切,而朱常洛即位后,王安便被提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之后,王安采用门客中书舍人汪文言的意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和杨涟等人都劝朱常洛实行各种有利于大明的政治措施。
首先就是发帑金补足九边军饷,其次是起用东林之中的邹元标、王德完等人。
由于王安执政时,内廷和外廷十分和睦,因此朝廷内外都异口同声的称赞他。
诸如赵南星、刘一燝、杨涟、左光斗等人,也都很尊重他。
这次王安的回归,让东林看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一想到这些日子被阉党的打压,再想到袁可立等人被派往关外的事情,一些官员情到深处,纷纷暗自啜泣。
这一幕看的王安在心底直摇头,心想东林没了赵南星、刘一燝等人,还真是落魄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