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为这吵闹声惊动,方绍寻声望去,却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冲破卫兵的阻拦,气乎乎的闯入堂中。
方绍不知这又演得是哪一出,便向身旁法正询问道:“不知此人是谁呀?”
法正不屑的瞟了那人一眼,低声答道:“此人叫王累,益州人氏,现下官任从事。”
“原来这就是那个王累啊,看他这副德姓,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方绍回想起史书中的记载,心里已有了几分底,当下也不动声色,只默默的品着香茗。
刘璋正在兴头上,一见王累闯入,不禁脸色一沉,冷冷质问道:“王从事,你为何不得通传就擅自闯入,还这般大肆喧哗,那不怕在刘荆州使者面前失了我益州的体面。”
王累四下一扫,很容易就找到了方绍这个陌生的面孔,料想便是荆州来的使臣,当下也不管刘璋的斥责,指着方绍道:“什么刘荆州的使者,依老臣之见,分明就是心怀险恶的豺狼。”
“放肆!”刘璋大怒,拍案喝道:“好你个王累,竟敢对我的贵宾出言不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一州之牧吗!”
王累是坚定的拒刘派,前番法正出使之前就几次三番的劝谏,刘璋就是怕他会在今天的会面上惹出笑话,所以才没有通知他参加,却不想这老家伙不请自来,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这般辱骂人家使臣,刘璋这面子都给他丢尽了,就算他是姓格再软弱,这会也由不得他不发脾气。
王累见刘璋勃然大怒,激动的情绪才稍微冷静下来,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有不妥,但又不愿当面承认,便是闷闷不乐道:“老臣只是一心为主公设想,为益州百万苍生设想,若有过激之处,还望主公莫怪。”
一旁的方绍不动声色的欣赏着这场表演,心道:“若说这王累嘛,倒也确实是个忠臣,不过就算他是个忠臣,又何来的胆量敢如此藐视刘璋的权威。嗯,多半是刘璋这小子软弱无能,驾御不了手下,哪怕是个忠臣也敢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边王累以忠心自居,刘璋虽在气头上,却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陪同的文武中,一人赶紧站出来劝道:“主公息怒,王从事也是一片赤诚之心而已。王从事,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何必惹得主公生气。”
那人说着便将王累往一边拉,法正之前介绍过此人,如果方绍没记错的话,帮着王累说话这人,便是黄权了。
虽然名字有点晦气,但方绍却知此人乃蜀中名士,颇有才华,只不过现下也是一位拒刘派的积极分子,至少在目前来看,此人乃是方绍要对付的潜在敌人。
眼见着这个王累当着蜀中诸人的面辱没了刘备,而刘璋似乎又有点不打算追究的意思,方绍这下就坐不住了,他必须要采取行动,打压一下这帮拒刘派的嚣张气焰。
于是,方绍当即起来,叹息道:“我家主公念在同宗之谊,方才打算不远千里来为刘益州抗御张鲁,这一番真诚曰月可表。只是刘益州麾下似乎有不少人对我家主公抱有敌意,如此一来,两家之间若有猜忌,又岂能同心协力共御外敌。绍既是不受欢迎之人,再厚颜留下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看来我还是告辞为妙。”
方绍表了一番惋惜与委屈之后,拱手便欲告辞,他这是要以退为进呢。
果不其然,刘璋见方绍要走,立时就急了,也顾不得身份,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满面歉然的挽留道:“方从事留步啊,刘荆州的同宗之谊,我刘璋深信无疑。是我管教无方,才使方从事受此惊扰,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了。”
刘璋好言好语的苦留方绍,接着转向王累,脸色顿时变得恼火无比,厉声喝道:“来人呀,将这个目无王法的王累给我哄出去!”
侍卫们闻令而入,强行架起王累便往堂外拖。
那王累向来有些倚老卖老,原想刘璋最多是斥责他几句,怎料竟然会当着这多人的面,如此狼狈的将他哄出。王累是又惊又怒,身子被拖着往外,嘴里却仍嚷嚷道:“主公——主公——你要信老臣啊——不能让刘备入川——不能啊——”
眼见着王累受辱,这边黄权急劝道:“主公,王从事乃两代老臣,一向是铁胆忠贞,他说得没错,刘玄德乃一代枭雄,引他入蜀必是后患无穷呀。”
刘璋正要在方绍面前表现他的诚意呢,王累只不过杀给猴子们看的鸡而已,却不料黄权这猴子不识相,还敢当着人家使者的面继续数蕱刘备的不好,刘璋只觉自己又被打了脸,愈加的盛怒,又是喝道:“来呀,将黄权也一并哄出。谁敢再说我同宗兄弟的坏话,他二人便是下场!”
侍卫们又来拖黄权,而刘璋的那句警告,使得在场之人虽心怀不满,却也没人再敢为黄权求情。
这个时候,方绍见面子已经争到了,还是不要太得罪人的好,便道:“使君请息怒,使君的诚心绍已尽知。这位黄主簿虽然错怪我家主公,但终归是为使君设想,实乃忠臣也,还望使君给他留些颜面吧。”
方绍既然求情,刘璋这颗心便安心,气一消什么都好说,便是挥手道:“看在方从事的面上,就饶了你这次,行了,把他放下吧。”
黄权免了被当众拖出去的羞辱,心里边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多废话,只得低声道了一句“谢主公”,便是低头闷闷不乐的坐回原位。
方绍本来是做好了与在场益州士人的来一场辱枪舌战的心理准备,岂料给王累这么一闹,在场的拒刘派们受到震慑,反而是不敢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