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千阳走出国安大楼的时候,北京雾霾的天气笼罩四野,他甚至无法确定现在的时间。
卢千阳抬起手腕看了看,六点十七分,昏暗的天空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煤炭烟尘味儿。
今天是非常繁忙的一天,自他把左禅意送进这栋大楼后,卢千阳就没有歇息过一刻,连吃盒饭的时间,都有陌生的面孔和他谈话。
该知道的,都让卢千阳知道了;该晓得的那些人,也让卢千阳晓得了。
走出大楼的卢千阳或许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在我们现在这个和平,欣欣向荣的国家里,在暗地里居然有一直存在着形形色色的各种组织和势力。
在这个蓬勃发展的时代里,我们的国家依旧保持着步步惊心的警觉,依旧和战争时期那般,紧绷着那根弦,警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大家能看到的所有的表象,都只是能让大家看到表象,真正的暗斗从未彰显在群众眼前!
大楼前的车是接卢千阳去机场的,紧急的任务,原本回蓉城的卢千阳改变行程,去上海。
言无双死了,言采东也死了。
等言家庄的后生们走进那栋老宅的时候,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言采东那黝黑的脸上跳跃了一下,终于隐了下去。
言采东佝偻着腰,坐在言无双的身边,一只手拿着旱烟杆,烟锅里的火星早已熄灭。
言采东的另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粗糙得如老树根的手指攥着粗布裤管,可以想象,在他最后的那一刻,这是他唯一的动作。
他,是伤心死的……
言采东的眼睛和冰冷的言无双一样,都没有闭上。
只是,在言无双的眼里,满是愤怒;在言采东的眼里,却是绝望。
言庆山被公安带走调查,言家庄能说上话的人,只有前庄主言无忌。
言家庄人一直联系不上言无忌,也不知道这位老庄主住在何处。
至于言家庄唯一的老祖宗六婶,当家人告知她言采东和言无双都走了的消息后,六婶一言不发,深陷在干瘦的脸庞的眼窝里,除了泪水,别无一物。
言无忌依旧坐在那栋豪华别墅的茶室里,昨夜睡得很晚,他却醒得很早。
早早地打发下人们出去办事了,他们都要明天才要回来。
这一天,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言无忌一个人。
虽然今天有很多人给他打过电话,来敲过他的门。
言无忌一概没有接电话,一概没有开门。
在他那张古朴的茶桌上,一个精美的铜制宣德炉,炉里插着一支檀香,青烟缭绕。
言无忌在椅子上坐了足足一天,窗外变幻万千,从黎明的朝霞,到午后和煦的阳光;从黄昏金黄的余晖,到初夜冰冷的月光。
言无忌一动不动,清晨起床泡好的那壶茶早已冰冷,他却一口没有喝过。
也许是自己老了,言无忌在心里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当年,言无忌的父亲在自己的眼前把自己的脖子套进那个绳套儿,父亲在自己面前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言无忌也从未有过半分的痛惜。
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言无忌又念叨了一句。
从下午那些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从夜里敲门的急促声,言无忌判断他的计谋已然成功。
不,不是计谋。
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