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撑着棺椁的一角,她站不稳,所以慢慢跪下去。
但是眼睛里流不出眼泪。
一滴也没有。
少时老爹曾拉着她的手,读兵法,说即便是姑娘家,往后也可以有作为。
画面一转,是他待在阴暗的牢狱里,不论她怎么求,都不对她吐露真相分毫。
对卫宴洲,程风绪或许是一手造成他荒谬人生的刽子手。
可是对程宁,他好歹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
程宁恨不了。
她能恨这世间的许多人,可她不能恨自己的父亲。
可她又不能替他开脱,因为二十五年的错乱,确实有他的一份功。
所以程宁说不了任何话。
她双膝跪地,缓缓地朝地上磕了一个头。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卫宴洲冷眼旁观着,他能看见程宁在这一刻迅速灰败下去。
不论任何时候都脊梁骨挺直的程宁,磕完头竟然有一瞬间直不起腰。
卫宴洲的怒气在顷刻间泄了干净,他走上前,扶着程宁起来。
但是被搡开了手。
“如果,”程宁的声音撕裂暗哑:“如果今日没闹成这样,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知道?”
卫宴洲沉默。
他们之间的沉默,无论对哪一方,其实都像是歇斯底里的讨伐。
程宁无力地松开手劲,外头是风雨凄迷,里面寒冷刺骨。
她第一次觉得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连质问都不需要有,她了解卫宴洲,程宁点点头:“为了孩子,你不会说。”
裙摆上被覆上一层污泥,像洗不干净的血。
“我嫂子。。。。。孩子没有了。”她看向卫宴洲:“对吗?”
如果老爹都死了,那程家的其他人应当不会幸免。
“我哥呢?他不在这个冰库里,那在哪?”
卫宴洲的眉眼被逆光模糊了:“活着。”
“血债血偿,”程宁点头:“两条命,算是还给先皇后的。”
她太累了,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谁也护不住。
退了两步,在所有人,包括卫宴洲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宁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柄刀。
是她方才进来时,从守卫身侧摸得的。
她猛地用刀尖抵住小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都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