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不停在边上催促,但是他一时也没找到那个人。偶尔有一个青年男子带着围巾提着箱子下了船,但是转眼人家就自有亲人接走了,显然也不是。
大约二十分钟后,船上旅客基本下了干净,码头上迎接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变得空空荡荡。
杜衡心里想,难道田雨查的船期有误,还是郑汲清路上发生了什么问题?
秦川也有些眼干,于是放下了望远镜。
汽笛再次鸣响,轮船上水手们已然开始撤跳板了,却见船舷边一个人如幽灵一样冒出来,大概也吓了水手一跳,他们没有指责这个拖延症患者,只得停下手上活儿,等那个人慢吞吞下了船。
这个人瘦高个,穿着一件大衣,带着礼帽,翻领大衣里面系着一条红色围巾。
杜衡手里6倍望远镜着实看不清这个人的面貌,但是她一时难抑心情澎湃,她知道自已等的人来了。
空旷的码头上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满地垃圾和远远坐着的小贩。商贩们也懒得为孤零零的一个人起身叫卖。
这个人站在空地中间,怅然转身。这是杜衡等待的时机,她看清了他胸前围巾,确实分为两部分。下面半截颜色略浅。
“看来就是他了。”
她将望远镜递给焦急的秦川,自已凭借肉眼远远看着那个身影。
即便隔着一百米,面貌不甚清晰,仍然可以感觉到他身上那份沉稳。
“这就是田雨的男友?好像不赖啊。”秦川说。
“是前男友了。”
“四周没看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这些卖吃食的小贩和卖报、擦鞋的小孩儿,都是三天前就在这里了。”
“不,有一个馄饨摊三天前没有,是新摆出来的摊位。”
秦川四下寻找,果然发现一家新的馄饨摊,心中暗惊杜衡观察能力。
“这种柴爿馄饨是这样的,支个棚就能干,不办执照,也没个准地方,哪儿人多往哪儿扎。也许明天又搬走去其他地方。”
杜衡觉得秦川说的也有道理,自已也许多心。两人站在塔顶继续观察。这完全是当初制定好的策略,兹事体大,两人也不敢轻忽。
那个人倒是也不走,他就近找了一个擦鞋摊擦起鞋来。似乎在等什么人。
秦川视野转到江上,几公里外,日本人巨大的出云号就在泊位上,烟囱里微微冒着黑烟,但是十六铺泊位不远处,停着英国炮舰佩特雷号。自从英国人将上海租界内陆军撤到香港后,这艘几百吨的小炮舰就成了租界里,英国武装力量的唯一象征。
此时挂着汪伪旗帜的客轮“凤阳丸”也已经解开缆绳慢慢离港。
“江面上没看到特别市水警和日本人的船。”秦川说。
显然,田雨最怕的,日本人从江上冲进来绑架的可能性不大了。不过杜衡还是继续等着,若是没有前几天金公子那档子事,这会儿她可能就下去接头了。
却见那人擦完鞋,起身离开了码头,显然知道等不到人了。
杜衡和秦川这才下塔楼,他们也不急着跟上这个人,而是仔细观察有没有其他人跟上这个人。
那个人果然进了两条街外,那家叫做裕兴的淮扬饭馆。秦川和杜衡就直接走了进去。
正是晚饭时刻,饭馆里人倒是不少。两人坐在那位不远处。那位大概已经点了菜,正坐在一个靠窗户也靠后厨的桌子边,按田雨说法,当年他们俩也坐了这个位子。他看着也不急,也没有东张西望。只是取了一张店里的报纸看了起来。
秦川和杜衡也伪装成小情侣,点了几个菜在边上假装吃饭。
杜衡此刻才看清这位长相,白白净净,微微有些胡须,儒雅而端正的长相,眉宇间没什么英气,但是显得很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