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好像做了一个长得永远不会醒的梦,梦见了她与宇文昙成亲那一晚,她坐在喜床上,努力维持着端正的坐姿,头上的金冠越来越沉。
宇文昙一步冲进洞房,不拿喜称,直接用手扯了她的红盖头。
他皱眉盯着她,匆匆问:“你就是韦家二小姐,太妃让本王娶的王妃?”
“是。”她紧张地点头。
“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本王,没有人逼迫你?”
“是。”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把心里话说出来,她想让宇文昙知道,自从那一日他在集市救了她,她就,她就对他……
“从此后我就是殿下的人,一心一意对殿下好,我的一切……都是殿下的。”
这是她准备很久的话,不顾矜持,红着脸说出来。
可是只说到一半,宇文昙就突然摔门离开了,走了整整两个月。让她战战兢兢做了两个月的毓王妃,还以为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过了很久才知道,他是赶去漠北军营平乱去了。
她流了一行泪,又梦见宇文昙收韦棋画入府那一晚,那时她已有六个月身孕。
白天的时候,她去问宇文昙,“你可曾爱过我?你可知我爱你?”成亲将近六年,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爱他,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虽然从未说出口,宇文昙当然早就知道她爱他至深,否则也不会这般折磨她。
就算他无法爱她,就算他要喜新厌旧,为什么非要挑她的姐姐?
她从未打从心底厌恶一个女人,像厌恶韦棋画那般深刻。
她无法形容那种厌恶,但是很多年前,她就不想再见到韦棋画这个人。每次从别人耳中听到了这个名字,她的心都会蒙上一层阴影。
偏偏宇文昙移情别恋,不找别人,就找了二十二岁、曾经嫁过一次人的寡妇韦棋画!
面对质问,宇文昙用绝情的声音告诉她,“你爱我,我未必要回应你。以往种种不是我主动要,而是你非要给,我也无可奈何。”
呵呵,他在嘲笑她的倒贴付出,他宁可要一个年轻寡妇也不要她。
一路走来,他从未回应过她的爱,她还这样蠢,不撞南墙不回头地爱着他,在心底期待着他有一天会感动。
可感动也不是爱,何况他只觉得理所当然,谁让她喜欢倒贴,谁让她自己犯贱。
当她沦落到要跟一个她很讨厌的寡妇共侍一夫,跟一个与她长了同样容颜的蛇蝎女子去争夺一个男人的爱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好贱。
所以韦棋画入府那晚,她也是扮成嬷嬷的样子,从王府里逃了,那个地方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六个月的肚子,扮嬷嬷正好,可是跑起来麻烦。当她察觉身后有人追来时,她开始两手扶着肚子,小步往前跑。
“你给我站住!”后方传来一道裂帛断玉的嘶吼。
她听出这是宇文昙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只能用尽力气,没命的往前跑。
她又惊又怕,跑得好似身后有鬼在追赶她。她选择在宇文昙与韦棋画的洞房之夜逃跑,打搅了他们的风流快活,宇文昙一定大发雷霆了。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掐死她和肚里的孩子。
“韦墨琴!你敢!”带着绝命的威胁。
惊慌中,她的脚绊在石板桥的缝隙里,直直向前摔去。想到肚子会先着地,她魂飞魄散,并痛悔交加。
强健的臂膀,无声无息的探来,水中捞月,止住她的去势,将她从身后圈抱起来。沁入心脾的木兰冷香,暖烫的呼吸,将她笼罩在他的怀中。
宇文昙从后方贴着她,大口喘着气,她也惊慌地喘气。两个人贴身而立,一时都沉默。
半晌,宇文昙低下头来,靠在她耳边,用轻柔而危险的语调,一字一字道,“韦墨琴,下次你再从我身边跑开试试,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
她知道,她这一跑带走了他的儿子,因此他才会如此发怒。一个儿子可以增加他夺取皇位的筹码,不止一点点。
渐渐地,她的心平静下来,跟他交涉,“好,我不逃了。我会好好养胎,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在那之后你任我离去,不得阻拦。”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也来火气了,“我不是王府里的一棵树一丛花,我有腿,我有权利走出那一扇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