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荆凝视着左手掌,那伤处如今还在发痒,带出些更深层的痛意。他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向椅背倒去,行尸般淡出口气。
又几日,将军府中。安月白午憩刚醒,眼角处已被沾湿。她做了个梦,梦着她与温荆还未回朝,那人骑马带着她,说要带她去天涯海角,问她可会怕么。
她从未见温荆笑得那般坦然,如正月瑞阳,瞧得她心下都暖了。梦里她抱着他的腰,要同他一道出逃。
可二人行到一半,她却被温荆甩下马去,张口呼不出声。
温荆掉转马头时,却是冷冽可怖的。他纵马到了她身前,日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纵着那大马抬蹄,眼看就欲踏到她的前胸,方是一身冷汗醒了来。
这刚醒,却真见一丫鬟来报,说有两位红翎女求进府,是奉命来给小姐送物的。
安月白闻言,应道:“让她们进来,将东西直接拿到我这处。”
“是,小姐。”那丫鬟应下,便退出了。过了片刻,便见小黎小棠二人被引着进了她的卧房。
自那夜温荆令黎棠二人先行入朝后,安月白便再未见过她二人了。将军府虽衣食住行一律好过紫宅,但她却在此屡作噩梦,应是思虑过甚。
“小黎姐,小棠姐。”安月白张口唤二人,又屏退了室内其余丫鬟。
黎棠二人虽是面上熟稔的,可却仍规规矩矩同她行礼:“红翎女小黎、小棠见过玥欢小姐。”
安月白听她二人这般,忙起身拉她们起来,“二位姐姐怎的这般!”她说罢这句,又对小黎道:“小黎姐,先前的伤如今好些了么。”
“已好些了,劳烦姑娘挂心。”小黎微笑道,伸手拍拍安月白的手背,对那畔的小棠道:“棠,先将大人吩咐的东西一一拿来给姑娘看罢。”
“正是呢。”小棠应下,便将那箱内的东西一一取出。
除却温荆为她赶制的那两身粉蓝秋装外,又另有两件如雪的全装。
待小棠取出,安月白才见着,那料子正是先前她买入的象牙雪。不知温荆何时吩咐洛竹,去做成了一秋装,一冬装,又作了个银白卧兔儿帽。
那秋装里衬上为荼白,下里裙为霜色。封袖用鸦青点缀,下裙绣着玉簪如雪,衬得全装愈发清丽脱俗,正合如今时宜。
原看着那秋装便已足够精巧,而那冬装则更显华贵之气。暗银丝搭着金线,又缠着青、蓝、靛三色作纹,仅是匆匆一睹,便可想尽上身之效。
那箱内,又有温荆命着送来的棋谱,翻开尽是那人字迹,标注的细细密密。安月白如今看来,说不明心下感受,只觉眼下生痛。
有温荆送来的字帖,还有他批过的她的日课。有为她定做的各色首饰、发饰,其中一发簪最为惹眼。
安月白取了来,见是紫绯粉白相渡的上好紫云玉雕成,端是雕了晓枝春杏,杏蕊深处几分紫意,淡化了粉白的呆板,竟是十分高雅出尘。
“大人命我二人,一定将此物予姑娘。”小棠道,“说是补上姑娘的及笄礼。”
安月白看罢,将那紫云玉簪收好,终是开了口:“他可还有甚么话带来么?”
小棠垂眸,“……还说了,木居中姑娘还有甚喜欢的,也一并送来。”
安月白抿唇,怒极反笑:“是么?大人这般大方,那劳烦二位姐姐回话——”
“我要柳儿进将军府,还要两位姐姐来我身边贴身服侍。”安月白站起身,一字一句道:
“我还要他密室中的那幅画,问他给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