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不期待了,这日子反而过得快了。修蛊道、研医法;闲时练字抄书,弹乐轻舞。
小年时,温荆未归,将军府却是分外热闹。夜间安月白与古婧灵传意,听得她俏皮一问:“毒丫头,今日府里热闹,你可猜着为何?”
“我猜……”安月白传意时,恍若见着了古婧灵那双灵眸,不觉带了些笑意,“多半是灵姐姐你身上有了罢!”
古婧灵向来不拘世俗礼教,听安月白传意得那般直白亦不闹不躁,反倒心下更喜。
“毒丫头,日子真快,一晃间,我已要为人母;而你,将要作姑姑了!”古婧灵传意间带了些慨叹,却听安月白传意道:
“是呀,我自然是愿做那孩子姑姑的。”安月白一顿,继而轻柔传意道:“可姐姐,她的真姑姑是当朝的凌亲王妃。”
古婧灵一时未语,再传意时已然带了些迟疑:“玥欢,你……可是悔了?”
安月白并未传意,古婧灵心下一急,传意地有些快:“可是他负了你?!”
“若是你悔了,我便骗那蓝烟进将军府,除了她,你还是世上唯一的……”古婧灵还未传意罢,却听得安月白传意来二字:“不悔的。”
“若非此遭逃婚,只怕是不知他那心意竟深重至此了。”安月白长舒口气,又道:
“何况。若他当真心中无我,我亦不愿再回亲王府。若真如此,我便一人背着药箱,悬壶济世便是了。”
古婧灵了然安月白的性子,并不多劝,只传意道:“无论如何,你瞒了兄长,却不能瞒我去。你在天涯海角,总要知会我一声。”
“好。”安月白只传意了一字,便要古婧灵去休息了。
那人许久未回紫宅,已然到了大年三十。
木居中,安月白轻触着冰塘,看了一下午的冰下锦鲤游。柳儿劝不住她,只得在旁守着,为她不时紧紧斗篷。
先前,洛竹早已为青蓝量了体,做好了几套冬装。昨日个送了来,款式竟是十分时兴。
安月白向洛竹轻点头,示意她退下,传意柳儿将新送来的冬装收好,又传意:“将我原先那件象牙雪的拿来。”
柳儿连连点头,不觉出了声:“是,姑娘。”
不多时,柳儿已然将那件象牙雪的冬装带了来。安月白玉指轻抚过衣上绣纹,觉着“衣不如新”亦是谬言。
可衣不如新虽是假的,人不如故却是真。
温荆从教坊司将她救回紫宅后,她将这象牙雪买了来。温荆催着洛竹,将这匹银白雪锦制成秋装冬装各一,她着实喜欢得紧。
“姑娘,我伺候您更衣罢。”柳儿见安月白眼底眷恋漫溢,轻然开了口,果然见安月白点了头。
待安月白梳罢髻,上罢妆;换了冬装,周身妥当,已然到了傍晚。洛竹已派人来传饭,安月白带着柳儿起身。
年夜自然是要食银耳汤的,安月白落了座,看下人往来忙碌,映出些红火热闹的年意。
却可惜温荆不在,安月白心底仍缺着一角。用了几只白饺,以调羹轻搅碗底,不住透过窗向外看。
绯霞渐褪,可闻烟花初上;天色未暗,飞雪轻落回廊。零零星星几声炮竹声,街上传来了吆喝买卖声俱夹在年景中。
安月白贪恋这般的人间烟火,也不再进食,起身出了去,正见天上几朵烟花灿然绽开,空中漫着些烟花爆竹味儿。
冬日里天黑得快,不多时已然黑透,正式拉开了夜幕。烟花升空,华美若千年昙花初绽;人声嘈杂,笑闹胜天上群仙共宴。
正朝京城繁华地,烟花万流溢华彩。大年三十新年夜,飞雪银月同映辉。
到了半夜,烟花才少了些,眼见渐渐静了,安月白却仍不愿回木居。柳儿几次劝归无果,便也只得对安月白道:
“姑娘,柳儿劝不住你,便去木居取了姑娘的厚裘来,陪姑娘一起看。”
安月白点点头,是觉出了些寒意,颈上有些冷。放烟花之人虽少了些,可却毕竟仍有些嘈杂,安月白未听得阿东的开门声。
她既是未听得阿东开门之声,自然未知温荆进了宅。廊中本就有下人走动,脚步沓沓亦是常事,安月白并未回眸。
可恍惚间,却觉着一道目光落在己身,那般深重含眷,竟是未察亦难了。
她如今虽是青蓝,可紫宅中从未有人敢这般凝望她。安月白倏然回眸,却是正巧对上那人的眉眼。
不过一眼,似已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