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白说罢,只见温荆瞳孔几番轻颤,唇角翕动。她满心期待他要开口说甚,可却听他道:
“姑娘醉了,早些回房休息罢。”
他总是如此。明明她说得句句为真,却总至关键处岔开。安月白望着温荆侧颜,任他拉着进了屋。
可即便无奈,却仍是好的——总归他是平安归来了,他们来日方长。只此一样,便能使她大为慰藉。
温荆扶安月白躺好,又掖好她被角,却不敢再看她一眼。安月白见他转身端了足浴盆去倒,便于床上静待他归来。
他们自是同类,可却又不同。于情,她更为主动外露,他则更加内隐;可于欲,她却更为青涩,屡屡诱他,却终被他主导。
房内淡淡花瓣香气,床铺又甚为柔软,教安月白生出惬意。温荆推门上床,与她躺至一处,她靠他愈近了些。
温荆顺势拥上她,伸手覆上她双眸:“姑娘乏了,早些歇息罢。”
是了,是乏了。几日担忧,皆是强行吊着心神;如今放了心,倦意便一齐涌了来。
身子渐沉,安月白倚于温荆肩上,极快便睡了去。
温荆拥着她,亦觉心下安定,阖了眼,耳中绕着的却尽是她的“并肩而立”四字。
并肩而立,他自然是不配与她同立的。
诚然,他是屡屡救下过她。可她本就不该是安府的义女,更不该陷落泥沼,他救她本是应该。
若依着她个人命格,都不当遇着他这阉人。她说心甘情愿,可殊不知,他是全然不配教她心甘情愿的。
他无甚所长,但凡所有,皆愿予她。如今她要他,便就暂陪着她,若她一日厌倦了他,他亦会倾尽一切送她离开,为她备好东风。
但那毕竟是日后之事。温荆贪恋此刻柔情,只觉有她之后,即便是死,亦算此生无憾,何敢奢求愈多。
后几日里,安月白去寻了阿慎祖母,二人一道定下了为温荆制的补药。有了此药,日后再植蛊皇于温荆之身,复根之时便能让蛊皇少些反噬。
此药一定下,阿慎祖母又与安月白一道煎药,教了她如何能使此药发挥最大药效。
安月白不知的是,在此药中,又被祖母额外添入了一味珍宝。也正是那道宝物,不但日后有益温荆塑身,更能让他适应百蛊。
煎好药后,阿慎祖母便让安月白去唤温荆单独入内。
温荆入内后,便听阿慎祖母道:“老身想罢,觉着同掌印返朝并非不可,却需掌印满足老身一事。”
“祖母仁慈,请您但说无妨,温荆必当应允。”温某颔首,听得祖母道:
“掌印应得这般干脆,那便饮
安月白叫温荆来时,那药还稍烫。温荆来后,正赶上那药正温。
“好。”温荆端起药碗,“温荆便以此自证诚意,万望祖母有信。”
听温荆此言,阿慎祖母扬起唇角,又听温荆他饮药之声,便知他是真言。
这温荆,竟问也不问那药是何物,便中不间断一饮而下。
药汁入腹,温荆只觉膛间一热。轻放碗于桌,拜阿慎祖母:“祖母,求您受诺,与温荆同归正朝!”
阿慎祖母道:“好,我便与你一道去见见新皇。”
温荆大喜,忙再拜过阿慎祖母,却听阿慎祖母道:“谢我作甚,该谢月丫头才是。你方才喝的,不过是老身奖于她的。”
“是!”温荆一笑,“祖母慈爱,予晚辈大补之物,温荆感激不尽。”
若非补药,又岂会这般热性?先前捧碗时,温荆便有七成把握,下腹后愈发笃然。
阿慎祖母拄杖起身,与温荆一同笑道:“掌印有勇有谋,是正朝新皇之幸。”
门外,孟玄溯正与安月白交谈,二人却于院中发现了翟青的银雪蚁。
“是师父,师父传讯了!”安月白一惊,抬头看向孟玄溯。
自那次与柳儿传意,听说翟青要归朝后,她便再未收到翟青的传讯。安月白忙运蛊皇释放信息,令那银雪蚁于院中传讯。
银雪蚁排列组合,速度极快,变幻莫测,须臾间便传罢了信。安月白看罢,听孟玄溯问:
“小玥欢,你倒是译出,它们方才说了何物?”
安月白失笑。这银雪蚁不愧为蛮族赠与翟青的宝物,连玄竞真人孟玄溯亦不能勘破。
“师父说,他已回宫面了圣,教我不必担心。”安月白一面译着,一面运蛊皇遣离银雪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