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昊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脚下铁索窸窣一响,武飞云这才看见他双脚被锁,那赤裸的脚踝更是被铁索磨得血痂遍布,不忍入目。
心底狠狠一搐,武飞云再也顾不上许多,走到奚昊面前蹲身而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便要去砍那铁索,吠承啖见状笑意更浓,扬声道:“来人,拿钥匙。”武飞云双手一顿,继而心头一叹。
只要此人在了眼前,自己竟如着了魔一般,连思维都变得迟缓了,情感外露是大忌,自己居然没能把握住,本还想着能逼得吠承啖退让,如今看来……
被锁了多日的双脚终于得到自由,然为自己争取这一点点卑微的自由的却是自己所痛恨之人。奚昊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脚,又看了看蹲在身旁那人,漠然的吐出了两个字来:“让开。”
武飞云没有抬头,奚昊那不透任何情感的话语打得他遍体生寒,直到奚昊的身影消失在这院门之外,他还依然蹲在原地,低头看着那被滴落的水珠晕湿的地面发呆。他不知道奚昊为何会落入了吠承啖手中,也不知道他被这人抓住了多久,然,却知他必定吃了不少苦,受了无数的屈辱与折磨,且,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其实便是自己了吧。
“少爷……”罗云在一旁唤了武飞云,武飞云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站起了身,这才发现吠承啖早已不在了院子里。
“你去找了文正,汇合他带来的人手一起安置,另派人一路疾驰去长野,通知马程远将防线西移,咱们需得防备蛮子出尔反尔,倒打一耙。”
“是!”罗云领命而去,武飞云这才失神的看了一眼奚昊离去的方向,然后一转身,向着大厅走去。
为今之计,只能以军需粮饷为筹码争取一切了!无论是在战局上的利益,亦或是……奚昊本人!
“小侯爷,从这里过去再有一天路程,咱们便可到九原的范围了。”水玲珑将热茶推到了那人面前,唤了他一声,发觉他依然愣愣的看着桌面,遂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肩头,这才见他一脸茫然的抬起了头来,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再有一天路程咱们便可到九原的地界了,这几日以来日夜不停的疾奔,铁打的身子都捱不住了,九原就在眼前,这崇泉不再是相国府所能控制之地,今夜小侯爷便好好歇上一歇,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入九原去。”
白炎点点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从风月山过后,他们又日夜不停的赶了几日路程,当真已经体力不支,今夜风雪极大,难以辨明方向,且入城已到戌时,看大家皆已经疲惫不堪,白炎才决定众人留宿一晚,养精蓄锐,明日赶赴九原。
“小侯爷。”门一推,南宫热河与白泽笑嘻嘻的出现在了门口,水玲珑一见,忙起身道:“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俩也别闹得太晚,让小侯爷早点休息。”
“是是是。”那两人一连迭声的应着给她让道,水玲珑经过之时,白泽却又突然道:“倒是很久没有慕容的消息了,玲珑姑娘离京之时,可有得到慕容的回音?”
水玲珑脚步微微一顿,神色骤然之间黯淡了下来,南宫热河见状将白泽的脖子一勒,嚷道:“就你小子多嘴,慕容不过是替小侯爷与少将军去送信,能出什么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水玲珑闻言牵扯了嘴角一笑,然后抬步离去,待她走远,南宫热河才松了手,抬起一脚踹在了白泽的屁股上:“明知道他二人感情很好,慕容走后音讯全无,她必定担心,你却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真是木鱼脑袋,笨得要死。”
白泽蹦跶着往白炎身边一躲,呐呐道:“我只是想,如今白山形势不明,慕容去了那么久没消息……”
“还说!”见白炎面色也变得凝重,南宫热河当真恨不能缝了白泽那张嘴,白泽看他挤眉弄眼,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顿时哭丧着脸,道:“小侯爷别担心,侯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咣当!”一声,茶盘直击向了白泽的面门,然后落下地面,晃悠悠的打着颤,南宫热河抓狂的看着那人,低声咒骂。白泽伸手一捏鼻子,仰头含糊道:“我回去睡了。”回头一转,却因仰着头看不见路,脚下踩到盘子向前一扑,头重重的撞在了门框之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直叫唤,倒引得那两人噗——的一声笑出了声来。
“都回去睡了吧,明儿个还得赶早。”白炎心头担忧,却不愿让那二人识破,遂起身赶了人,自己则走到床边将衣衫一脱,不再理睬他们。
南宫热河与白泽对望了一眼,知他心中难受,也不扰他,轻手蹑脚而出,将门带上。当那门碰响的一刹,白炎却双眼一睁,坐起了身来。
心中如此不安,白山城定已经出事了,相国府层层封锁,根本无法得知具体消息,只愿自己到了九原之后一切顺利,能调动大军直奔白山,然地方势力有利有弊,而最大的弊端便是,他们的服从有其盲目性,赵括将军已死,九原被赵穆与苍浪二人一分为二,各自为政,自己到了那里,能将其二人拧成一股绳吗?而九原的将士又会听自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的调遣吗?
前路漫漫,未来的一切皆不可预知,这一去,究竟又会让自己踏上怎样一个征途呢?
伸手推开窗,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白炎深深吸了口气。
无瑕,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